楚渊在被爆炸波及前跳远，双脚在距离源甲许多米外的地方落地。

　　 他立在冒着浓烟的钢铁巨躯前，血迹斑斑，肩膀脱臼，呼吸剧烈，却仍强撑着站着。

　　 眼前的源甲残骸跪躺在地，火光从被撕裂的能量核心中跳跃出来。

　　 如此惨状，里面的驾驶员，估计已是凶多吉少。

　　 “呵......”

　　 楚渊发出一声具有成就感和嘲弄意味的冷笑。

　　 随后身子一晃，失去气力的支撑，向后倒下。

　　 而下一刻，纱夜冲了上来，跪坐在地，紧紧抱住他。

　　 她的手在发抖，语调沙哑：

　　 “......您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不但受到这种程度的伤，还可能遭受家族的严厉惩罚......”

　　 明明是本该被剥夺走所有感情的、冷寂的心，却在这一刻涌起强烈的波动。

　　 剧痛折磨着她，但最令她备受煎熬的并不是这个。

　　 她低着头，额发滑落在楚渊脸上，声音颤抖。

　　 “您明明知道......我只是个工具，被处理也没人在意。”

　　 “我明明一次次地骂您、贬低您、践踏您的心意——”

　　 她胸口剧烈起伏。

　　 楚渊艰难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她的侧脸，笑着开口：

　　 “因为对我来说，你不是工具。”

　　 “你是——活生生的人。”

　　 “是要一直陪伴我下去的搭档。”

　　 “我想了解你。”

　　 “想让你信赖我。”

　　 “想让你......哪怕只有一次——回应我。”

　　 “楚家很残酷。”

　　 “不少人把所有感情都丢掉，变成一个彻底冷酷而铁血无情的家伙。”

　　 “我不要变成那样。”

　　 “所以我希望由你来帮我维系作为‘人’的部分。”

　　 “同时，我想要让你和我一样，变成‘人’。”

　　 纱夜浑身僵住，宛若窒息。

　　 一秒、两秒......

　　 情感抑制的病毒又再作祟。

　　 导致她甚至无法流出泪来。

　　 但让有件事让她更痛苦。

　　 那就是——

　　 “我......无法回应您。”

　　 “我被注入过抑制情感病毒，从幼年开始。”

　　 “为的，是把我训练成没有自我、没有情绪的工具。”

　　 “只要产生好感，产生依赖......我就会被体内的病毒反噬。”

　　 “那种痛......堪比酷刑。”

　　 “长年下来，我的所有感情，都被彻底剥夺。”

　　 “就连哭和笑是什么样子都已经忘记。”

　　 “我已经......无法成为‘人’了。”

　　 “我不配。”

　　 楚渊听完，眼神未曾波动——嫌弃、失望，一概没有。

　　 “那我就帮你，消除掉这个病毒。”

　　 他毫不犹豫，语气平静，却透着坚定得惊人的温度：

　　 “我或许对这方面的知识不懂，但我可以学，我也可以找其他能够做到这件事的人。”

　　 纱夜心中一震。

　　 她很痛，但有什么更在之上的、温暖的东西流淌着，贯彻了她的身体。

　　 宛若春雪初融的暖意，黎明破晓的曙光。

　　 她颤抖着，最后努力克制着某些东西。

　　 “可是......这很困难，那种病毒，据说无人可解。”

　　 “一旦植入，就会伴随终身。”

　　 楚渊笑了，眼中绽放着一往无前的炽热，“那又如何？”

　　 “无论多么困难，都不会阻挡我去做。”

　　 “我也会做到给你看。”

　　 “就像刚才的源甲......”

　　 “帝国史上，还没有人类能只凭一根钢管把源甲给拆了的记录吧？”

　　 “所以在我眼里，没有不可能。”

　　 “我会把所有不完美的故事......变成期望中的样子。”

　　 纱夜怔住。

　　 她努力克制住的一切，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溃散。

　　 宛若大坝决堤。

　　 再也无法阻拦。

　　 这一刻。

　　 过往所有的晦暗，都被无比璀璨的光芒驱散。

　　 痛楚，此刻也被这份光芒的温暖给彻底掩埋，仿佛不曾存在。

　　 ——毫无疑问。

　　 这是她此生的救赎。

　　 静默良久。

　　 那份温暖才连同着痛楚一齐褪去，悄然藏匿。

　　 但令人安心的烙印，已经留在她不再封闭的内心。

　　 她阖眸一阵，再缓缓睁开。

　　 虽然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语气中的那份疏离已经彻底消失。

　　 “......真是的。”

　　 “像您这样一根筋的笨蛋，还真是罕见啊。”

　　 楚渊笑了，躺在她怀里无所谓地说：“一根筋或许，但我可从来不是笨蛋。”

　　 “这次，你的攻击力不行哦？纱夜。”

　　 ......

　　 翌日。

　　 楚渊身上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但他却被楚洪召见了去。

　　 空气中凝着一股沉压的冷意。

　　 楚洪坐在书房桌后，气场威严如山，那双鹰隼般的眼眸落在楚渊身上。

　　 下一刻，他开口。

　　 不是怪罪，不是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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