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吴镇的“希雅娜”橱柜在北方几个重要城市已经遍地开花了，他尤其觉得缺人，很多业务接不过来。

　　 从八月份开始，吴镇经常奔波在北方几个城市之间，每趟出差回来从包里倒出来的车票，餐饮票都有厚厚一摞。黄静便问这些能报销吗？吴镇摇摇头，说这些只是核算成本用。黄静就说了句：“黄鳝多大洞多粗，一点不错的，我看你八月份这么忙，也没什么现金到账嘛？”

　　 吴镇想了想，确实没多少收入，但跑市场又是十分必要的，客户哪里是去一趟两趟就能搞定的呢？

　　 但他明白黄静的节省意识，于是他对黄静说：“尽快把孩子送到老家吧，你过来帮我干活，我也能做大，保证还能省下不少钱。”

　　 吴镇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自己也不清楚是认同还是揶揄。但黄静不想进橱柜厂，她断然拒绝：“我才不想跟你在你后面呢。在巢州干家具都干够了，见到家具都反感。”

　　 吴镇没法再说，只好劝她道：“你别急着去找商场营业员，那活也不容易做，给别人打工，从早上一上班就忙到下班。老板最喜欢生意忙的饭都没工夫吃，打工的是最怕加班，恨不得生意清淡，没人才好，反正是死工资哩！”

　　 黄静说：“我觉得逛大商场都很幸福了，还给工资，为什么不做呢？”吴镇就无语了，只好耐心的说：“这边王总他们很多年都没有开发市场了，现在是我过来正规组团，我们是夫妻，你应该是来厂里做仓库数据工作，掌握一些真实的数据。以后对北方市场的判断有作用。”

　　 黄静一听，低头想了半天，觉得吴镇说的不错，又说：“我最讨厌在复杂的关系中工作了，不是得罪这个，就是得罪那个，一点没意思。”

　　 吴镇笑笑说：“不是你说的复杂关系，你只要握真实数据，我就好判断市场好了。”

　　 黄静仿佛明白一些了，她又问：“那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的拿到数据呢？你想通过我才能看到的数据，那一定是厂里不想让你看的，而你又想知道，所以矛盾就出来了。那我夹在中间，能不麻烦吗？”

　　 一番话说的吴镇哑口无言，他没想到黄静还有如此清晰的思路。于是只好安慰她说：“你放心，在橱柜厂做，我每月给你2000块钱基本工资，另外多做多少提成也好几千呢？”

　　 这下黄静就不再说话了，他确实认为折腾来折腾去的不过是为了钱，如果能每月多拿2000块钱，那她也愿意呢？于是望着吴镇眉开眼笑的问：“真的假的？老王同意吗”

　　 “没事，只要你愿意，他就会同意，我的老婆总不能都一份工作都没有吧？我还怎么安心工作呀？”

　　 那好，你尽量让老王给我发2000块钱，那我就愿意留下来。吴镇心里盘算，需要跟老王说一下关于黄静的工作了。

　　 黄静听到每月有4000块钱就开始考虑换个手机了，她前段时间还想着做手机店的营业员，穿的干干净净，接待的客户都是帅哥美女，但现在为了钱也不说那么多了。

　　 过了两天，吴镇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就跟老婆孩子回巢州了。

　　 二

　　 吴镇妈不再守着废品场收货了，而是买了辆人力三轮车，蹬着车在工业园区大大小小的厂子里转。

　　 这天二镇打电话告诉她，下午他们会过来看他，她于是买了点菜，早早就回来了。

　　 傍晚时分，儿子，媳妇和孙子热热闹闹的过来，她带着满脸疲惫的微笑，迎上去那一刻，吴镇觉得母亲真老了。便坚定你让母亲过来带小杰，他负责供养一老一小的吃喝，小杰已跟奶奶混熟了，开心地吃着奶奶给他的长鼻王米棒，衣服上口袋里到处露满了米屑，母亲便准备做晚饭。

　　 吴镇过去帮母亲择菜，跟母亲说了让她去供电局带小杰的事，母亲不吭声只听儿子说。

　　 母亲听完吴镇说的话，却没表态，这让吴镇颇感意外。吴镇来之前想过，不外乎两种情况，一种是母亲不去，二是母亲去，如果是第一种结果，那他就多劝劝她，从这么多年失去家庭的时光说起，说到现在他们岁数大了，也该走到一起互相有个照应。谁年轻时还不犯错呢，犯了错总不能一辈子得不到原谅吧，这些话吴镇在心里练习过好几遍，但现在场景却是母亲埋头不说话，让吴镇意外至极。

　　 等到母亲做好晚饭，围在饭桌上，母亲才当着吴镇和黄静的面说：“我这些年没帮到你们什么，现在你们在外面上班，孩子没人带，我没二话应该带，至于生活费用，我也不要。孩子奶粉是大头，你每月买好寄过来，吃完我就告诉你，我在这里给你带孩子，就不能捡破烂了。你看着给一点多多少无所谓，还有就是那个一万块钱是你们那年结婚时拿的，你现在能周转过来就还给我吧，我自己存这个养老钱也省掉你们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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