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被山风揉碎成细纱时,那道月白身影已走到五步外。
云墨的道袍没有沾半分露水,广袖垂落如静水,连靴底都未沾上山坳里的湿泥——这不是寻常修士的御空术能做到的,倒像......他本就不属于这片被晨雾笼罩的山林。
"云墨,观星阁遗族。"他开口时,声线像浸过寒潭的玉,每个字都带着冷冽的清响。
目光扫过湛风时,暗红右眼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细线,"你比我想象得更快适应灵体状态。"
湛风的灵体在雾气里轻轻一颤。
千年前那场封印之战的记忆如潮水翻涌——观星阁的星图曾悬在战场上空,推演过七十二种灭敌之法;他们的阁主最后以命为引,将观测者的一缕残识封进玄鸟图腾。
可三百年前观星阁突然从修仙界消失,连典籍都被付之一炬,竟还有遗族存世?
"观星阁?"他灵体表面的金芒骤然凝实几分,这是灵力感知能力被触发的征兆,"能推演命运变量的观星阁?"
"正是。"云墨抬手,指尖掠过身侧石碑上的玄鸟图腾。
被他触碰的位置,暗红液体突然加速流淌,在碑身刻出一道血痕,"我们推演过三千种可能,只有你这条时间线走到了这里——灵体不碎,逆追踪阵成,连郝姑娘的破妄丹都恰好是第七炉。"
"啪!"
郝悦的短刃擦着云墨耳际钉进石碑。
刀刃入石的脆响里,她腰间七张符纸同时腾起蓝光,在地面交织成北斗状的光网。
逆追踪阵启动的刹那,山风突然倒卷,将云墨的道袍吹得猎猎作响。
"退路封了。"她站在光网边缘,左手按住腰间另一个锦囊——里面装着连夜炼制的破妄丹,右手已扣住长弓的弦。
雷灵在箭簇上噼啪作响,映得她眼尾发红,"你说得没错,我们没死。
那你呢?
还打算继续当观测者的走狗?"
云墨侧头看向钉在石碑上的短刃。
刀刃上刻着"郝"字,是郝悦十四岁时用父亲的断剑熔铸的。
他嘴角终于扬起一丝笑意,却不是被威胁的慌乱,倒像看见孩童举着木剑装大人的温和:"观测者?
郝姑娘,你以为那东西需要'走狗'?
它连'利用'都嫌麻烦。"
湛风的灵体突然泛起刺痒。
这是金手指在识海预警的征兆——云墨的每句话都像在往他脑子里塞碎片,看似随意,却精准地戳中他们最困惑的节点:为什么玄冥渊的幻境恰好针对他的道心?
为什么逆追踪阵在雾中收缩时,对方的脚步始终踩在阵眼之外?
"你早知道我们会追来。"他突然开口,灵体缓缓飘到郝悦身侧。
金手指的嗡鸣越来越急,像在催促他抓住某个关键,"从玄冥渊开始,你就在引导我们。"
"引导?"云墨的目光掠过两人交叠的影子,"更准确地说,是筛选。"他抬手接住一滴从碑身滴落的血珠,血珠在他掌心凝成暗红晶体,"三百年前观星阁被灭,不是因为我们看见了观测者的真相,而是因为我们算出......会有两个人类,能让它的实验出现'数据共鸣'。"
郝悦的手指在弓弦上收紧。
雷灵箭的光芒突然暴涨,几乎要刺破晨雾:"所以我们是你的实验品?"
"不。"云墨将血晶轻轻抛向空中。
晶体碎裂的瞬间,湛风的金手指突然发出刺痛——那是灵力波动异常的警示。
他望着血晶碎成的红雾里,隐约浮现出十七道模糊身影,正是传说中参与第一次封印的大能,"你们是钥匙。
能打开观测者实验室的钥匙。"
山风突然停了。
晨雾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扯散,露出石碑下那滩血洼。
血洼里,云墨月白道袍的倒影正在扭曲,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郝悦的短刃"当啷"落地。
她这才发现,自己握刀的手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三个月前在巷子里,她举着糖画等湛风时,绝对想不到会和这样的怪物扯上关系。
"郝悦。"湛风的灵体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灵体虽虚,却带着破妄丹的暖意,"去启天都市的藏经阁。
查观星阁最后的典籍,查十七位大能里有没有姓云的......"他望着云墨身后重新聚拢的雾气,眼底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我要知道,他说的'数据共鸣',到底是什么。"
郝悦弯腰捡起短刃。
刀鞘磕在石碑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她转身时,发顶翘起的碎发扫过湛风的灵体,像三个月前糖画融化时,黏在他指尖的甜意:"等我带雪芽茶回来,你得给我讲清楚。"她顿了顿,又补了句,"要是那茶凉了——"
"我把云墨的道袍扒了当引火纸。"湛风笑了。
云墨望着两人的背影,指尖轻轻叩了叩石碑上的玄鸟图腾。
血洼里的倒影突然清晰起来:月白道袍,暗红右眼,还有他嘴角越来越深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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