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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庆府。
李潆身着一袭黑色劲装,负手立在城头,望着眼前重建的城郭街巷,神色漠然。
那远山眉笼着淡淡愁绪,螓首微垂,背影里尽是说不出的倦怠与萧索。
不多时,身后传来细碎脚步声,一老者引着个年轻女子疾步上前,二人齐齐拱手见礼。
“公主,顷杯已至。” 老者沉声道。
那女子忙俯身行礼,姿态端肃:“顷杯见过公主。”
李潆虚抬抬手,叹道:“免礼罢。你从江南长途跋涉而来,一路辛苦了。”
“公主言重。” 顷杯一脸惶恐。
李潆见这女子进退有度,便不再绕弯子,直接问道:“陆萱和郑秋,可曾有话交代?”
顷杯闻言,目光微怔,有些为难地看向身旁老者。
那老者乃摘星处十二总管之一的长生乐,一身武功深不可测,向来替杨文和料理内中隐秘差事。
若说摘星处中,长生乐出面尚留转圜余地,若换作哭旅儿前来,那便只有血光相见了。
这二位直接听命于杨文和的老人,便是定风波、一寸金等头目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长生乐亦不推诿,以苍老之声回道:“公主,老爷之意,三位少夫人可自行做主,他不掺和。但若有不可挽回之事,尽可推说是老爷命令。
再者,此事夫人与少爷尚不知情,老爷的意思是,若一切顺利,便不必提及。
陆少夫人言明,对内由她担责,日后少夫人们纵有怨气,尽可冲着她来。郑少夫人则说,她自会向少爷解释,叫公主放手去做便是。”
李潆听了,眼眸微动,咬唇沉声道:“李嵬名为躲我竟窝在灵州不肯回来。此番我以断她弟弟粮饷、命龙朔卫接管西域相逼,才将她逼返。
李嵬名性子执拗,我料她必有防备,据灵州眼线来报,她在那养胎时,服用了许多凝神聚气的药物,更寻了不少佛道高手,整日里求神拜佛。显见得,她定是偷偷找高人看过胎儿的状况。”
二人垂首静听,并不敢接话。纵有老爷子授意,可到底是要除去王府血脉,早已顶着天大的压力,若再随意置喙,那便是不知死活了。
李潆眉峰紧蹙,望着远处蜿蜒而来的李嵬名车马仪仗,已知事到临头再无转圜。
她眼底寒芒微闪,沉声问顷杯:“你可确有把握?”
顷杯咬牙正色:“公主但请宽心,只需让我搭得上脉,便能辨明胎儿神魄是否涣散。纵是五月大的胎,也能叫它平安落下。”
“可会伤着母体?” 李潆皱眉追问。
顷杯深吸一口气,认真答道:“依我往日经验,若母体康健,定能保她性命无虞,不过或有血虚之症罢了。只要能一次性清干净,半年便可将养如初,不碍着日后生育。只是若母体本就有病,恐会有变数。”
李潆颔首,接话道:“这个不妨。我的人日日盯着她,从饮食起居到请医问药,无一处不察得清楚。她不过吃了些所谓‘凝聚胎魂’的古怪药方,倒吐了几回,身子却无大碍。”
顷杯闻言便道:“如此便稳妥了。”
“需要我如何配合?” 李潆又问。
顷杯早有筹谋,取出随身药袋,展开后但见数根银丝针纤若游丝,在日光下泛着幽蓝光泽。
她持针介绍道:“公主请看,这是我家传的银丝针。待诊明胎儿神思涣散,便需在母体小腹关元、气海、子宫三穴施针。此针极细,下针时并无知觉。施针后,再服我调配的滑胎散,半个时辰内便可成事,之后只需止血调养便是。”
李潆听了,沉思良久,喃喃自语道:“李嵬名最是机敏,此番必是有备而来。若寻常人服了这滑胎散,却又如何?”
“只要及时施救,不过是月事提前、偶有腹泻,并无大碍。” 顷杯沉声答道。
李潆颔首:“既如此,你且提前预备妥当。我自与她共饮,你扮作侍候宫女,见机行事。”
“是。” 顷杯领命,匆匆退下。
李潆又看向长生乐问,不放心道:“可都安排妥当了?”
“公主但请放心,周遭俱是咱们的心腹。若有异动,随时可强行动手。”长生乐答得沉稳自若。
李潆点头,又道:“传我的话与此次行动的弟兄们,无需有后顾之忧,行动时皆戴上面具,事成后即刻返江南,自有陆萱照拂。若有人想远走他乡,可领一笔安家费,我保他们后半生安宁。”
长生乐虽未多言,却重重颔首,旋即快步去安排事宜。
李潆正自神色凝重,忽见李澈匆匆赶来,急道:“姐,你当真要这么做?”
“明知故问。” 李潆面色冷凝,语气里却藏着几分说不出的复杂。
李澈见状,立时挺直了身子。他只觉姐姐近日来总是愁眉不展,动辄对自己发脾气,却又哪里敢多问,只得老老实实守在一旁,任她训诫。
李潆见小妹这般乖顺模样,心头却没来由地更添烦躁,后槽牙几乎要咬碎了:“近些日子在忙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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