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阳不希望朋友经常来看他。

　　 但只要有时间，程瑞和张瀚文他们还是会经常到医院。

　　 哪怕看不到秦朝阳，在走廊上徘徊一会儿，也算跟他共处了。

　　 盛夏的某一天，程锐又来探望秦朝阳。

　　 他在睡觉，程锐没能跟他说话。

　　 走出病房，程锐坐在医院小花园的凉亭里，落泪了。

　　 汪若曦是跟着他一起来的。

　　 原本她是来找李知圆的，但是秦朝阳的状态让她很揪心，她也没跟李知圆聊天，就跟着程锐一起出来了。

　　 “朝阳太可惜了，这么年轻，活得这么痛苦。”程锐心痛地说道：“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才十六岁，在读高一。我大学刚毕业，回母校开讲座，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我满头是汗……那时，他多骄傲啊……”

　　 程锐想起那个穿着校服、戴着眼镜，站在阳光里的少年……

　　 恍如昨日，恍如隔世。

　　 汪若曦从包里掏出纸巾，让程锐擦眼泪。

　　 “朝阳学长在大学也很闪耀的。”汪若曦心里也空落落的。“他在学校里的私生饭，恐怕比当红偶像的还要多。”

　　 想着往昔的点点滴滴，程锐短暂放空了一会儿。

　　 “朝阳几乎把《恋爱小森林》赚的钱全投进《明月天涯》里了……前前后后得有一千万……如果这个项目赔了怎么办？如果我再耽误下去，这个项目做不出来，朝阳怎么办……”程锐压力爆棚：“所有人都不看好，我想争口气……可我要是失败了，我没脸面对朝阳……”

　　 “朝阳学长不会怪你的。”汪若曦宽慰道：“他那种性格，不希望别人为他感到悲伤或内疚。”

　　 “可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他……”程锐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孩：“我花光了他投的钱，却没有做出让他满意的作品……”

　　 “那就努力去做啊！”

　　 汪若曦说得很简单，对程锐来说，却像醍醐灌顶一般。

　　 “明确的目标，坚定的信念，持之以恒的努力。”汪若曦说道：“我的启蒙教练教给我的。”

　　 “说得真好。”程锐喃喃道：“我要记下来。”

　　 “嗯……当时我的启蒙教练送给我一个日记本，这句话是写在扉页上的。”

　　 “你的启蒙教练对你真好。”

　　 “那是。”汪若曦靠在柱子上，望着盛夏的蓝天，说道：“要不然，我怎么会把他当成初恋？”

　　 ……程锐呆若木鸡，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他硬挤出笑容：“原来，你有喜欢的人啊。”

　　 “他死了。”

　　 ……这话，程锐更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汪若曦说道：“他是22岁那年走的，白血病，从确诊到去世就几个月。”

　　 “真令人惋惜……”程锐说道：“他那么年轻。”

　　 “他叫顾晓辉，是个很优秀的武术运动员，长得很帅，对自我要求非常高。他确诊之前，经常发烧，但是他压根不在乎。他自认为自己很强壮，不会生病。结果，直到晕倒在赛场上，他才认命。”汪若曦说道：“听到这里，是不是觉得跟某个人的故事很像？”

　　 “嗯。”程锐点头：“朝阳也是，非常拼命……”

　　 “但是我们也没有必要指责他们，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在努力地活着……顾晓辉和秦朝阳，只是运气不好罢了。而且，像他们这样对自我要求很高的人，如果让他们闲下来，碌碌无为，他们会更痛苦。”汪若曦说道：“每个人性格不同，有不同的活法。我们能做的，是理解和包容。”

　　 程锐频频点头：“你年纪不大，但活得很通透。”

　　 “没办法，生离死别经历得多了。如果不通透，我早就重度抑郁了。”汪若曦说道：“走吧，回去干活儿。”

　　 “吃了午饭再走吧。”程锐说道：“早饭你就没吃。”

　　 “……行吧。”

　　 “这附近有家牛排……”

　　 “省点儿吧！”汪若曦说道：“更何况，我从来都不爱吃牛排。”

　　 “行吧，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

　　 汪若曦带他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煲仔饭。

　　 程锐赞不绝口：“物美价廉，真不错。”

　　 “大学城附近的物价都不高，但是要找到好吃的，就得费一番心思。”汪若曦说道：“你大概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小饭馆吃过饭吧？”

　　 “怎么可能？我也是从学生时期过来的，我爸妈又不是富豪，我只是普通学生，只不过从大学开始创业而已。”

　　 汪若曦很诧异地皱起了眉头。

　　 网传程锐也是富二代啊！

　　 “我亲戚家有钱，又不是我家有钱，我父母都是普通老师。”程锐说道：“我衣食无忧，家境尚可，但花钱也没有到大手大脚的地步。”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跟秦朝阳一样，家底很厚实。”

　　 “完全不一样好嘛！”程锐苦笑道：“朝阳家没钱，是指没有全款拿下市中心的独栋大别墅；我家没钱，是指我创业失败后，只能回家啃老，说不定还要用爸妈的退休金补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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