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林……你别死啊！”

　　“你死了我们怎么办啊！”

　　“是啊，以后再干什么坏事，就不能说是林尚书让我去干的！”

　　秦必、骷髅和苏木，三个人抱着已经倒下的林易的身体，看着他被吓得丢了魂的林易，可以说是用着哭丧的声音去哭喊的。

　　“别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在叫魂呢。”林易微弱的声音响起。

　　他慢慢睁开了眼睛，虽然脸色还是十分苍白。

　　三人见林易没什么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那个已经被刺穿心脉的封蟒，只当耳边的声音是风声，身后的几人是空气，就这么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清莺的面前。

　　清莺的脸色也很难看，身体也在不停的颤抖。

　　她刚刚也听见了上官落的提醒，也知道了此时的封蟒仅仅剩了一口气，甚至“强弩之末”都没法用来形容他了。

　　但清莺就是止不住的害怕。

　　或许这种害怕和恐惧，是在晦月阁这么多年，所耳濡目染，数十年如一日的培养起的。

　　毕竟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当初带她进晦月阁的人。

　　尘封的记忆逐渐被揭开。

　　清莺回忆了起来。

　　在十二年前。

　　就是这个男人，到了自己的村庄，看到了根骨还不错的清莺。

　　他给了清莺父母一贯钱，把自己从那个村子领走。

　　带到了晦月阁，再给了她一把刀，把她扔进了一个地窖之中。

　　地窖里有几十个和她一样的孩子。

　　外面则是封蟒那沉重的声音：

　　“你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地窖里的孩子无止境的厮杀。

　　清莺记得自己只杀了三个人。

　　但她却活到了最后。

　　因为最后只剩下了三个人。

　　那两个男孩决定先决斗，决出胜者，再来处理清莺。

　　因为在他们看来，瘦弱的清莺没有任何威胁，只是顺手杀掉的而已。

　　但两个男孩儿大打出手，最终却两败俱伤。

　　一个死，一个重伤。

　　最后那个男孩儿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清莺毫不犹豫的用手中的匕首，刺穿了他的咽喉。

　　她成了唯一活下来的人。

　　后来也得以被晦月阁培养成杀手。

　　她杀了很多人。

　　有坏人，有好人。

　　有该死的人，也有无辜的人。

　　但她从来不愿意杀人。

　　每天辗转反侧，都是那个地窖里，最后那个男孩，临死前的眼神。

　　清莺想要逃走，但她的身体里，早就被种下了蛊虫。

　　晦月阁一旦发现她反叛，就会捏死宗门里的蛊虫母虫，从而清莺也会死去。

　　所以她一直都是只敢想，不敢做。

　　直到几天前，她看到晦月阁的这些人，无所不用其极，为了做一出戏，引出秦亦。

　　杀光了几个村子里的所有人。

　　她看着这些村子，沦为刀山血海。

　　她想起了自己儿时住着的村子，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虽然记忆很模糊。

　　但她终于决定叛逃了。

　　而且川北军大营里端坐着的那个白衣青年，虽然玩世不恭，但却向她保证道：

　　“只要所有和你一起出任务的杀手都死了……就没人知道你叛逃的事情。”

　　“而且后面你只要肯替我卖命，我会动用一切方法，替你解蛊。”

　　清莺不知道对方是在画饼还是在做什么。

　　但她管不得那么多了。

　　她想要逃离，想要搏出一线生机。

　　……

　　“你就这么想脱离宗门吗？”

　　封蟒虚弱的声音，将清莺从回忆之中强行拉了回来。

　　她怔住了。

　　但片刻后，却认真的点了点头，嘴里却咕哝的说着：

　　“对不起……我不想杀人。”

　　封蟒笑了：

　　“但在这个世道，你不杀人，只会被别人杀。”

　　“但我不想做一个屠夫。”清莺却突然抬起头，直视着封蟒的眼睛。

　　封蟒愣住了。

　　他认识眼前的少女已经十几年了。

　　第一次从她眼神之中看到这样的东西。

　　他也说不上来，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但如若是比喻的话，那就好像是一团跳动着的火焰。

　　似乎在熊熊燃烧着。

　　他慢慢回忆起了那两个久远的字。

　　好像叫：

　　灵魂。

　　在此刻，清莺真正获得了灵魂。

　　她有了自己的追求，自己对人生的概念。

　　这是一个在晦月阁极其少见，甚至是完全没有的东西。

　　封蟒笑了。

　　他慢慢抬起手。

　　清莺还是害怕，浑身颤抖。

　　但她的眼睛仍旧直视着封蟒，一寸也不曾挪动。

　　最终，封蟒的手摸到了清莺的脖子上。

　　清莺仿佛是触电了一下。

　　但很快，一股暖流又在她身体内晕染开来。

　　清莺猛地抬起头，看向封蟒的目光，变得不可思议了起来。

　　因为她感受到。

　　自己身体内的蛊虫，消失不见了！

　　“这……”

　　清莺语塞了。

　　封蟒慢慢蜷缩下来了身子，伏在清莺耳边，道：

　　“活下去……带着我那份。”

　　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神黯淡了。

　　彻底失去了生命体征。

　　清莺恍惚了，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最终落在了封蟒的头顶上。

　　封蟒就用额头靠着清莺的肩膀，安详的死去了。

　　“她这是……”

　　苏木看着清莺如今的状态，皱了皱眉，似乎有点不太明白，她究竟是怎么了。

　　他还有点担心，封蟒会不会对清莺做出什么坏事。

　　毕竟清莺刚刚成为了他们的同伴。

　　虽然还不算了解。

　　但就这么让同伴出什么问题，不算是打他们公主府的脸吗？

　　就在苏木准备上前查看具体情况的时候。

　　但林易却伸出胳膊，挡在了苏木的面前，道：

　　“让她好好消解一下吧！”

　　“她需要一点私人空间。”

　　“啊？”苏木抬起头。

　　林易却伸手敲了一下苏木的脑袋：

　　“榆木疙瘩，用屁股也能想得出来，他们俩指定是有点什么的。”

　　“清莺现在来看，还是蛮可信的，她也挺机灵，有点根骨，未来会成为咱们身边的人。”

　　苏木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秦亦！”

　　忽然，身后又响起了秦必的声音。

　　林易再一转头。

　　看到身后的那片小密林中，踉踉跄跄走出来了一道身影。

　　正是浑身浴血，沾满冰霜的秦亦。

　　“你们……来了……”

　　她看起来精神状态并不算好，脚步也很凌乱。

　　果不其然，在确定了林易等人前来之后，她便放了心，便彻底放松了下来，整个人栽倒在了雪地了。

　　“秦亦！”

　　远方的秦必快速跑了过来。

　　秦亦慢慢露出了笑容。

　　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

　　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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