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天后的花园
第587章天后的花园
银辉升起,直入星空与人间的夹缝。
星梭之上,看着那纵使在天空俯瞰依旧庞大无边的奥迪尔斯山遗址,赫拉克勒斯突然有一种莫名感慨。
光阴流逝,岁月斑驳。
任你再如何辉煌伟大的文明与神圣,都终将拜倒在恒久的时间之下。
黄金人类如是,天父地母如是,曾主宰奥迪尔斯山的神王亦如是。
“那么宙斯呢……”
“他的统治,又会到什么时候为止?”
“而到了那一天,他会坦然接受,还是不甘的挣扎?”
没有答案,毕竟未来是最难以预测的。
收回目光,大英雄操纵星梭继续向西而去。
感谢这件银月城的炼金造物,如果没有它,此刻一行人恐怕连奥林匹亚都还没有走到。
而他接下来的目标,就是那位于西海之上的,天后赫拉的花园了。
……
“狄俄尼索斯,对于天后的花园,你有什么了解吗?”
路上,看着心事重重的伙伴,赫拉克勒斯打破了平静。
离开奥迪尔斯山前,随着大英雄消灭了狮身人面兽,负责颁布任务的西风之神还是虽迟但到了。
只是在高加索神鹰之瞳的凝视下,赫拉克勒斯意外的发现,此次到来的似乎不是仄费罗斯的本尊。
对此不是太过在意,他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对方的表演。
直到最后一步,当对方说出下一个任务的时候,大英雄才真的感到有些惊讶。
盗取天后果园内的金苹果,这和他本来的目标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既然如此,他也就没有拒绝的必要了。
一口答应下来,双方对此都很满意。
不过从那天起,狄俄尼索斯似乎就有些纠结。
“他大概是获得了额外的什么任务,准确的说,是让你去做些什么。”
“然而同行了这段时间,这个年轻人已经不再能面不改色的利用你——亦或者他从来就没有过这种能力。”
“总之,想怎样解决都随你,我只负责给你解开一些疑惑。”
先觉的泰坦这样告诉他,于是赫拉克勒斯也不出意外的选择了直面难题。
果然,当他问出了关于‘天后的花园’的问题,狄俄尼索斯就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般放松了不少。
“嗯……我当然知道……我是说,在我过去读过的典籍里看到过。”
“赫拉克勒斯,说起来,你了解金苹果树吗?”
“我听说过。”
微微点头,大英雄说出了自己的了解。
“它源自【生命宝瓶】中的【万物之种】,在地母的手中生根发芽。”
“象征【生命】至高浇灌出了象征【植物】的至高,最终结出让诸神都难得一见的至宝,这就是我所知道的金苹果树。”
“不过据我所知,天后的那一株似乎并不是真的金苹果,而是曾被地母赠予神王三兄弟的枝丫种活后所化。”
“提丰之子,百首巨龙拉冬镇守着那里。它被诸神降服,在那里永世守护着赫拉的花园。”
“不错。”
点头认可,迟疑再三,狄俄尼索斯最终开口道:
“只是有一点你错了。”
“百首巨龙拉冬,它从未被诸神所降服过。”
“或者更确切的说,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东西能降服它。自打一开始,关于它的故事就是个谎言。”
“那一天,提丰陨落,神灵在大地上追杀它的后代。拉冬原本只是其中再平常不过的一员,可在妖魔始祖死去的那一瞬,它和它的兄弟们一样,得到了来自血脉源头的遗产。”
“从那一刻起,诸神不再是它的对手,大地任它纵横,哪怕奥林匹斯的所有神灵加起来也一样不能胜过它——这不是因为它的实力真的无人能敌,而是因为它与曾经的万妖之王太过相像了。”
“如果说提丰是百首的龙蛇,那九头蛇海德拉就是它不死的躯体,而拉冬则是它不灭的愤怒。”
“从它的父亲那里,它没有继承到那些特别的能力,它只继承了提丰那反抗命运、反抗规则的熊熊怒火。”
“于是在某种无法复制的巧合下,这尊强大的妖魔将这种怒火化作了它的异力,拥有了一种让诸神都为之羡慕与胆寒的能力——规避现世法则的镇压。”
“人间自此变成了它的主场,纵使是在法则镇压最严密的大地之上,它依旧能够发挥出堪比真神的力量;而远在大海,它的力量更是强大了不止一分。”
“此消彼长,强弱易位。”
“只要它不疯狂的踏上奥林匹斯,那诸神就不得不要在它的面前让道——直到那一天,神王亲自出手了。”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单独针对拉冬,或许是因为曾经被提丰屡次拒绝臣服的不满,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在万神之王的力量下,拉冬终于一败涂地。它无法抗拒神王之威,最后被作为送给天后的一件礼物,永久囚禁在了赫拉的果园当中。”
“这个暴躁囚徒,无人能挡的疯子,它无差别的杀死任何敢于踏足它领地的生灵,也变相保卫了那里的安全。”
“于是随着岁月的流转,囚犯在诗歌的传唱中变成了看守花园的监工。除了诸神和它自己,再没有人知道事情的来由。”
犹如诗歌般咏唱,狄俄尼索斯讲述着百首巨龙的传说。
而在他身前,赫拉克勒斯眉头微皱。听到这里,他大概猜到对方要说什么了。
排除他自己也要取得金苹果这一点,西风之神给他安排这样的任务恐怕本来就没指望他能完成。
毕竟一位能在人间展露神之力的大妖魔,甚至身处大海还犹有过之,这样的敌人是几乎无法被击败的,这与意志与信心无关。
或许智取就是他唯一的道路,而诸神已经安排好了这条坦途。
“百首巨龙拉冬,听起来很可怕,也很难以对抗。”
神情不变,大英雄开口问道。
“所以狄俄尼索斯,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当然。”
点点头,狄俄尼索斯沉声道:
“在整个人间,没有人或神能够战胜拉冬。”
“除了神王和与世同生的原始神,百首巨龙就是无敌的存在。”
“然而想要取得天后果园中的苹果,它又是避不开的看守”
“所幸世间万物没有绝对,有一个神灵,他因为一项特殊的职责得到了法则格外的宽容。”
转身走到星梭的头部,狄俄尼索斯望着脚下遥远的大地。
虽然这是父神授意的引导,但这对对赫拉克勒斯也没有坏处……年轻的神灵这样说服自己。
他并不想伤害自己的朋友,就像他不愿意看到阿蒙的死一样。
“你知道的……如果说拉冬是唯一能在人间展现神之力的妖魔,那他就是唯一能施展神权的神圣。”
“天的尽头,海的边缘。”
“赫拉克勒斯,杀死五大妖魔的英雄,智慧如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哪怕人间的孩童,也听父母说起过他的神话。”
“是的,我的确听说过他。”
淡淡点点头,大英雄当然知道他。
唯一能在人间展露神之力的存在,那位古老的泰坦神灵,二代神王的先锋大将,【擎天者】——阿特拉斯。
“没错。”
“如果是他的话,哪怕拉冬的力量再强,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目光透过星梭的外壳,赫拉克勒斯看向大地西方的尽头。
在足够遥远的距离下,一切都显得模糊……只有那撑天的巨影除外。
阿特拉斯,伊阿珀托斯之子,普罗米修斯的兄弟。
他承载了三分之一撑天的象征,所以现世的法则也从未作用在他身上,就连狂暴的海皇波塞冬也不曾冒犯他的尊严。
所以说,原来是这样吗。
有人想要让他去见那位撑天者,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事物或者答案,毕竟他已经以泰坦的身份站在这里太久了,而卡俄斯世界不需要一个平视奥林匹斯的旧神。
“我知道了。”
沉默片刻,对此大英雄只是缓缓说道。
“撑天者阿特拉斯,执掌【力量】的泰坦,对他,我神交已久了。”
“既然此行注定绕不开他的存在,那我就亲自去看看他吧。”
······
哗……
哗啦啦……
……
大地的西方,无尽的浪涛此起彼落。
环世之河远离这里,海神不愿接近这里。
肩扛苍天,头顶日月。
千百年来,如同一座雕像一般,阿特拉斯矗立在天宇的极尽,始终缄默不言。
顺着他的目光,奥林匹斯的影子隐没在古老神山遗骸的阴影之中,就好像泰坦的阴影一直缠绕着新生的神庭。
而在阿特拉斯的身旁,一根高大铜柱接天连地。
无比湛蓝的灵光从下往上,纯青色的天光则压盖落下。
二者最终在铜柱的中间有了交集,爆发出凡人无法看到的璀璨光芒。
天空与大海,两个足以凝聚伟大象征的庞然之力在这里对撞。以那一道渺小的身影为终点,相互抵消着各自积累的躁狂。
悬在西天之上,特里同早已不知经过了多少光阴。
哪怕提丰之乱时短暂的狂暴打乱了卡俄斯的时序,导致星空、海洋与陆地间的时间不再统一,他的刑期也依旧没有终结。
一天天……一月月……在痛苦中煎熬,特里同早已不记得距离自由还有多远。
他只知道自己从哀嚎到咒骂,从咒骂到沉默,从沉默到祈求,再从祈求到绝望。
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从未有人理会过他。
就好像已经被天地万物所遗忘一般,而这里,就是他的长棺。
……
哗……
踏踏。
踏在海面上,感受着海水冲刷着脚尖。
面无表情,潘多拉拖着一身黑色的裙摆,沉默的走在西海之上。
巨神如天如地,铜柱高不见顶。
在她的身边,盖亚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厄庇墨透斯一人同行。
踏踏。
“所以……我最亲爱的丈夫,尊敬的后觉者,泰坦神的孩子——如你所见他就是我此行的目标吗,海神之子特里同?”
“恕我直言,在他的身上,我感受不到任何多余的东西……无论是灾难,还是别的什么多余的存在。”
声音淡淡,看似是在疑问,实则从始至终听不到一丝情绪的起伏。
潘多拉静静的站在大海上,就像一具尸体。
而在她身旁,厄庇墨透斯只是微笑。
和潘多拉一样,他现在也做不了任何事情。
“没错,就是他,海神之子特里同。”
“曾几何时,你是人类灾难是引子,而他,则是毁灭青铜的执行人。”
“至于他的父亲,海皇波塞冬,执掌【海啸】【风暴】【地震】的撼地神,他更是卡俄斯距离天灾最近的神圣。”
“按照原本的顺序,地母本想让你扮作一个因海难而落水的凡人,进而获取海皇的青睐——可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他坠入了深渊里,甚至无法执行自己的神职……所以如今的世间离他最近的,就只有经受无尽磨难的特里同了。”
让自己名义上妻子去诱惑波塞冬,在后觉者的口中就像让一条狗对着人类犬吠一样平常。
仰望着高大的青铜巨柱,厄庇墨透斯感怀着古神的威严和强大。
一千年,还是一万年?
他不记得了,但铜柱记得。
它浸透了海神之子的鲜血,交织于天空和大海之间,甚至在岁月的磋磨下,它得以分割了一丝支撑天空的意象。
只是想要得到特里同,这根铜柱就同样是避不开的一步……默然不语,厄庇墨透斯回首望向天空。
在来之前,大地告诉他,有一位秉承着命运青睐和神王意志的人将会来到这里。
她不管过程是否困难,她只要最终的结果,要让潘多拉取走特里同的一切。
“呵……真是好想法。”
“只是地母……也不知道你究竟是找回了自己丢掉的智慧,在刀尖上翩然起舞,还是早已遍体鳞伤,只是靠着世界的偏爱保住自己的生命?”
“我或许不知道,但你自己……应当清楚才是。”
继续微笑,厄庇墨透斯看向潘多拉。
“来吧,”他笑着说:“开始搭建……这张属于你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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