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伴着雷鸣，怒吼着游走在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宣布自然界的威严。
沈然感觉自己像置身于一场整蛊类型的综艺节目里。
主持人好像躲在幕后等待观看自己的反应。
问题是自己能有什么反应？这会儿能干什么？
献尊他脑子坏掉了！
暴雨如注，风声渐烈，助纣为虐，使得这场雨更加肆虐。
“混沌法则入侵山海网。”
“是类似往山海网里植入了病毒？”沈然站在厚重的雨幕中，视线朦胧。
他再次抹了把脸上的水渍。
“不行。”
视线还是很模糊。
世界像一副在融化的油画，万事万物都变为一种特别的失真状态。
一个不能再糟糕的消息。
“难道真把山海界给搞坏了。”沈然尝试召唤出自己的奥术族人，无果，啐骂一句，“真特么是个吴三桂！”
“算了，还是先别说乌鸦话。”
阿拜多斯有着好几位至强巅峰。
哪怕山海界现在出了天大的篓子，不过隶属于两大阵营的至强巅峰，陆神与鹿灵他们应该依旧会相互掣肘。
可谁也说不准后续发展。
一旦打起来了，
结果肯定是不堪设想的！
“我得尽努力，修复山海网。”沈然很快就清楚了，自己该干什么。
“哗啦啦”
暴雨如同凶猛的野兽，地面已经形成了湍急河流。
突然。
雨幕中出现一双烛龙般的眼睛。
“老师，
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见。”沈然踩着洼地，他眼里腾起火光，一步步向前走去。
半空中，大量奥术族人踏空而立。
不同于以往，此刻的它们，头部所佩戴的圆形玻璃保护罩被大量繁复线网所占据。
和前腥红之月团成员，干秋悲在堕天界时的[异化]如出一辙。
那是一种潦草的、黑白色、仿佛毫无意义可言的线团作画。
“来带着大家狂欢。”
距离最近的，那个奥术族人缓缓降落，依旧保持着伸手邀请的姿势。
“献尊！”
沈然突然在雨幕中大吼，声波震得雨水溃散，“我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正在干什么？”
吱嘎——
那个奥术族人突然以一种人偶的僵硬方式，进行关节调整。
仿佛冥冥中有什么正在操纵。
大雨滂沱。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味道。哪怕就是隔了十米，就已经看不清这里正在发生什么了，使得一切仿佛置身于洪荒中。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沈然。”献尊的声音果然从前方那个奥术族人嘴里传出。
如同夜幕低垂，无尽的雨水在其中乱舞。沈然浑身冰冷，但那双眼睛炽热。
他是一个俗人，然，俗人也有愤怒。
“真的是命中注定的未日降临了吗。”沈然质问，“还是是你亲手制造的一场劫难？”
对方自说自话，“即便是到了现在，在阿拜多斯。那几位至强巅峰最关心的，也是谁能将你我争抢到手。”
在这场大雨中，失真的灰色世界，献尊与沈然以一种奇特的方式，面对面。
“......这是一场由所有人一起亲手制造的劫难。”
因为视线朦胧，那个奥术族人的形象无限接近于那个外表潦倒、满脸胡子拉渣的沧桑中年人。
但沈然走上前，看见的是一个原本有序、纯洁、理性与美的奥术族人，眼下变得扭曲失常。
“你正在亲手毁掉你的家园，老师。”沈然停下脚步，最后一次放缓语气，满眼无奈与悲痛。
时间回溯到无数年前，纵然地球内部孕育出了古代进化者，所有人都说要控制起来，毁掉。
自己也没有答应过！
这是家，是母亲啊！！！
沈然在心里大喊。
“毁灭即新生。”那个奥术族人安静地回道，“时间真的不多了。我们必须采取强硬手段，让所有文明世界都意识到未来的出路在何方...”
话音未落。
“咔”
它突然一僵。
一只大手抓住其后脖颈。
在狂风中，沈然瞬移到其身后，不等其说完话就猛地将其压倒在地面。
雨水拍打在他的脸庞，一头黑色的长发湿漉漉。
沈然眸光炽盛。
意识瞬间连接进入这个奥术族人。
因为是命运学徒，所以，自己一直没资格直连山海网。唯一的途径，就是通过奥术族人作为一台实体主机，网络接口之类的，上连山海网。
“没有用的。”
那个奥术族人没有反抗，
“在混沌法则面前，旧有的一切都太过弱小。”
像是进入了一片失控的海洋里。
“发生了什么？！”
“山海网出了什么问题？山兽学者呢，清明学者？山海主！”
“我现在在东夷海郡。我很难受，必须要断掉与山海网的连接了。快一点，谁能联系一下我，快点取得沟通！”
一道道熟悉的，不熟悉的声音，以混乱的方式充斥在这片海域中。
是那些命运学者们的。
显然，面对前所未有的【木马病毒攻击】，即便是大拿也惊慌失措。
“应该是献尊干的。与混沌法则有关，我马上去阿拜多斯，控制住献尊...还有他师门中人。”
沈然还听见了智主的一道神念。
突然，沈然的意识无法再移动了。
黑暗中逐渐形成一个正方体的匣子，将他给关在里面。
“你不要逼我。”沈然道，“真的，老师，快停手。这世上从来没有一步登天的事。不要加速，这只会造成无法承担的结果。”
“只是因为你缺乏足够的真正的热忱。你对慢性死亡的过程熟视无睹，甚至潜意识能接受，你本就正处于缓慢[异化]的过程中。沈然，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学者。”
献尊说，“我们应该进行实验，做出一次具有价值的实践。哪怕代价再是巨大。”
“我怎么觉得你老师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正在这时，沈然的另一个心声出现。
是已经形成的那个黑袍“沈然”。
他仿佛在另一个维度，如同永恒至高的观众，观看着这一幕，并做出正面的评价，
“这个宇宙，顶尖强者们已经触及到了世界所运行的底层规则逻辑，已经来到了最终阶段。
直面最终的混沌，别无他法。”
说着，
黑袍“沈然”还揶揄道，“不在沉默中爆发，那就在沉默中灭亡。”
“闭嘴！”沈然咬牙。
他在山海网中听见了更多的声音，是那些为建设山海界真正付出毕生心血的学者们。
没一个是不害怕与慌张的。
自己保守？
不！是献尊此举其实也没什么背书。
真正的“核心”，
作为点燃古老薪火的“燃主”的自己都知晓不多，连那座神秘教堂的大门都尚未推开。
你做一笔交易，背后的逻辑都缺乏，那就完全是赌博。
宇宙中关于深渊族裔的危机还没大到真正灭顶之灾的份上。怎么能失了智，让山海界孤注一掷做出如此豪赌呢？
更有可能是给深渊领主们一个入侵山海主的机会。
老师你要沦为干古罪人啊！
“给我混沌之力。”沈然道。
“没有。”
黑袍“沈然”道，“米缸里早就没米了......”
沈然哪儿跟你扯嘴皮子。有没有他还不清楚？
唰！
倏然间，沈然的右眼瞳亮起一个炽亮的深渊符号。
一刹那，他对于正处在失常状态的山海网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本质是对于“混沌木马病毒”有经验。
“看。”可就在这时，献尊道，“你已经成功了，沈然你有了驾驭混沌的资格。此举已经得到了验证，是可行的。”
“不要再拒绝了。接下来，我会尝试让山海界进入你的神国。”
“！！”
沈然一下子要急的跳脚。
“别搞得我像是阿斗好不好！”沈然气得大喊，“我还没打开那座教堂的大门。老师你别坑我了！”
别的是遇到不给你毕业的导师。
自己牛逼了，导师非要狂热地把你捧到神座上去！
“来。”
突然，他奋力，将自身的精神推到极限，
“——开！”
霎然间。
混沌山海网中爆发出一个光团。
一个局部节点骤亮。
沈然挣脱献尊的桎梏程序。他要尽快清除山海网的负面效果。
或许。
这一刻，唯有自己能够做到。
“控制权、主导权会是你的。”献尊说，“只是，还不是现在。”
对方的阻力依旧很大。
沈然快速道，“我们所取得的一切成就，都不是建立在混沌中。我没完全否定你，我和赫拉、阿七会做好一名混沌学者。大家也不单方面地排斥技术与改变，但是真的没道理一下子毁掉过往。”
说完。
山海网中，一片安静。
“你居然对他们还缺乏足够的认知。”献尊忽然道。
突然。
沈然猛然断掉与山海网的连接。
现实，乌云疯狂地聚拢在一起，每一滴雨点都像是铜豌豆般坚硬，让原本平静美好的世界面目全非。
沈然被一个个奥术族人给拉扯，拽倒在泥地里。
它们又全都涌上来，像是堆小山般将自己给压在下面。
沈然放出怒吼，“献尊你还没有意识到你......”
下一秒。
唰！
不等他释放出伟力来，一个个奥术族人齐齐绽光。
场景转换。
轰隆
巨大的骇浪猛凿在崖壁上，无数激流奔腾，狂风如狼，怒吼，咆哮着，大海正孕育震耳欲聋的响声。
沈然震惊。
那些奥术族人松开手，一个个往后退，安静地仿佛服从性的下属。
“别...真别这样搞我......”沈然情不自禁地喃喃，“行不......”
咚。
仿佛远古蛮神的心脏。
令整个世界都为之颤动。
自己当初第一次来无涯海的时候，还问过献尊，海里到底有什么。
现在知道了。
无涯海。
沈然伫立在雨中，发丝滴答地淌着水。
全身每个细胞都以颤栗的方式，共同描述那个无与伦比的答案。
——崖边，缔造了山海界时间的大黑天学者，一头长相可怖的黑面兽人，“这是献尊他为你所准备的。”
“一头曾经威震寰宇的万物母貘的心脏。”
“......”
“吃了它。”
“然后，”
那位学者以比这场雨还要悲伤的眼神，看着那个淋着雨的男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去杀了你的老师。让故事走向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带有希望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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