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所愿。”杨寡妇咬着牙，紧紧抱着小孩，“若我当时能做选择，必定是不愿意。”
“此话可是你真心？”顾振逼近些，眼神如刀逼的女人退出去一步。
“你跟了他，可就是将军夫人，尊享荣华，再生个十个八个孩子不在话下，你就一点不愿意？”
“守着小儿，被千夫所指，半步不得逾矩，别说这样的深闺怨妇便是你为杨恭守寡的决心？”
顾振言语如刀，一刀刀剖在妇人心上。
杨寡妇泪落如雨，抱紧了孩子转身便走，顾振一把拉住了她手臂。
“你已托孤，今后虎子便是我顾家人。”
扯的妇人一个转身，顾振从她怀中把虎子抢了过来。
“而你，自由了。”
“我……”杨寡妇着急的上前一步，顾振闪身避开，杨寡妇扑倒在地，伸手就扯住了他袍角。
“阿弟，你听婶子说……”
顾振拉起衣袍，嗤啦~撕开，一块布扯在妇人手上，顾振抱着小孩连退出去三步。
“当日在小狼山，我后悔救你，杨恭之子，我顾家来养。”
顾振仰脸看众人，其声朗朗，“这个孩子，我天渊剑宗弟子顾振罩了，献祭之日，有我替他去，若有不回，这孩子便是我养父义子，顾振之弟，从今日起，改名顾城。”
顾老爹大手拍着养子肩膀，老泪纵横，连连答应，“好！好！老顾今日便认下了这个娃。”
父子二人相携，顾老爹得了一个儿子，却又失去了一个儿子，哭的声泪俱下。
顾振笑嗔养父：“老顾，我可是妖，妖怪吃人，怎么会吃自己同类，我去玩上一转回来了，给你带山货去城里换粮。”
不管妇人如何哀求哭泣，爷俩抱着虎子进门，大门一关，顾振脸色才又阴下来。
“献祭童子是什么时候选出来的？”
顾老爹叹了口气。
“你杨桐叔办酒席那日，祭祀庙的人过来送的便是这个献祭童子名单。”
顾振回想起来，当时有几个人送过来一个托盘，上面用红布盖了，原来就是那时候。
老村长掀开红布时，还特意往他们这一桌看了一眼。
细想起来，当时杨寡妇没有跟他们坐在一桌，老村长看他们这一桌，其实便是在看他们爷俩。
因为顾老爹当时答应的杨恭，护佑杨寡妇，今年献祭童子选中杨恭之子，老村长也怕顾家爷俩生出什么事端，所以才看他们。
但半月时间，这件事便演变成全村人求着他顾振，代替虎子去献祭。
顾老爹背手进屋，神情悲戚。
救了虎子，可搭上了阿弟，手心手背都是肉，那一边都舍不得。
“没事的，我是天渊剑宗弟子，现在还有另外一个师父桑宗主，山上的妖要吃我，也该能打得过桑宗主，何况还有北川军。”
顾振也只能安慰老顾。
同时他想起来一件事，掏出来那张弩机图纸递给养父看。
“我想打这个东西。”
顾老爹擦擦眼睛，仔细看了图上的形状。
“这是……”
顾振刚要说这是弩机的一个部件，顾老爹就惊讶的叫出来。
“这不是……弩……”
顾振啊了一声，“老爹，你认识这东西啊？”
“认识，我年轻时候见过。”
说起年轻时候，老顾眼睛里面都有了神采。
“那时有一个像你这般大的小娃娃，在山上打猎，他用的便是这弩弓，这么大一张。”
一边说老顾双手一边比划开。
“把箭装在上面，不用拉弓，一按，嘣~就弹出去了。”
“是射出去，只要弩的质量够硬，猎个虎都能一箭开脑。”顾振被老爹说笑了，连忙解释。
“我这个图纸上的东西，改进了一下，这张弩的形状变小，可以装在靴子里，或者直接绑在大腿上。”
老顾再仔细推敲，虎子就在桌子上爬，来抓图纸。
蓦然老顾想到了什么，抬眼问顾振，“你把人娃儿抢了，那妇人还不整天来我门上哭闹？”
顾振叹了口气。
“她过来闹，不就是送娃儿过来的意思。”
“什么意思，没听懂？”老顾一头懵。
“老顾！”顾振正色，认真问老顾，“杨恭死了三年，这孩子是军烈，若要献祭，早就献了，为何今年闹献祭，闹到杨恭家头上？”
“这不是，每年献祭的名额都是靠神君庙占卜，神灵自选，今年恰好选中了我们村献男童。”
顾老爹一头雾水问顾振，“这个，还会有什么不妥？”
“老顾你想啊，要是这神灵是人假扮，想选哪里选哪里，相中何人便选的何人，你还会相信神灵吗？”
“那自然不。”老顾眼睛都瞪大了，“娃，你是说，今年是故意选的虎子这娃？”
顾振点了下头，“我也不确定，但之前吴应虎纠缠杨寡妇不放，他怎么舍得放了这妇人，而虎子，便是杨寡妇改嫁的包袱。”
“你这一说我懂了，把虎子名正言顺的献祭出去，杨寡妇没了依靠，自然就……”
说到这里，顾老爹脸上也动容，脸上肌肉都抖了几下。
“难道这事……”
“希望不是。”顾振把虎子抱下来，“我已经决定替虎子去了，就看他们要怎么来闹？”
顾老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心问，“吴应虎为了个女人，连这两岁小儿都不放过，也太坏了。”
虎子手上拿着图纸玩，顾老爹小心的把图纸抢过来，折叠好装进袋子里。
“要打这弩机，等改天我进城，找件家伙什去打。”
“老顾，打这弩机要用铜，家里有铜片吗？”
“有有。”
顾老爹钻出去，一边嘀咕道：“我去给你们哥俩做饭，这多了一张嘴，可要多煮一点，墙上的肉还有，我去取一些下来。”
顾振不觉笑了，手在虎子圆润的小脸上捏了捏。
若他不能陪顾老爹百年，这个义子顾城，希望能给养父养老送终。
捏着捏着，顾振手在虎子身体各部位左捏右捏，惊讶的发现这小孩筋骨奇佳，是个修行的好苗子。
“梁子婴已经是修炼奇才，想不到我这个弟弟的根骨比梁子婴还好很多。”
顾振抱着虎子，一时有些失神。
他收了梁子婴这个徒弟开头，以后自然会收很多个徒弟，难不成，连我弟弟将来也是要拜我为师，走修炼这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