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轮的钢架在我戴凯头顶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刘晓春每向前一步，那些白裙少女就跟着机械地移动，她们的赤脚踩在碎玻璃上竟毫无知觉。

　　 月光照在她们空洞的眼睛里，像照进一潭死水。

　　 \"你姐姐死在那艘游艇上。\"我把李英和刘小玉护在身后，手指悄悄摸向腰间的匕首，\"西苒炸死了她亲生父亲，就为了掩盖这个实验。\"

　　 刘晓春的灰白眼珠转动了一下：\"不，我姐姐是自愿走上那艘游艇的。\"

　　 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与汪丽春完全相同的蛇形烙印。

　　 \"因为我们都是'公主计划'的初代产品。\"

　　 我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烙印看起来如此眼熟——

　　 和我小时候在戴家镇孤儿院看到的\"特殊收养文件\"上的火漆印一模一样。

　　 \"1997年6月4日，\"刘晓春的声音突然变成了新闻播报腔，\"龙都孤儿院二十三名女童集体失踪...\"她神经质地笑起来，\"其实是被亲爱的院长卖给了航运大王，单价五千元。\"

　　 旋转木马的彩灯突然亮起，诡异的儿歌随之响起。

　　 我戴凯这才发现每个木马上都绑着一个昏迷的女生——

　　 全是凯乐桃源失踪的\"服务员\"。

　　 她们穿着统一的白裙，手腕上插着输液管。

　　 \"欢迎参加唤醒仪式。\"刘晓春张开双臂，\"知道为什么选这里吗？\"她踢了踢脚下的土，\"三十年前，这是孤儿院的操场。\"

　　 我戴凯趁机按下手机快捷拨号——

　　 孔超临死前给我的最后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我大喊：\"西湖公主号底舱！王局长的交易记录在——\"

　　 一根针管扎进我的后颈。

　　 我转身，看见刘小玉举着空注射器，眼神依旧空洞，嘴角却浮现出诡异的微笑。

　　 \"没用的，\"刘晓春把玩着珍珠项链，\"整座游乐园都是法拉第笼，信号根本...\"她突然僵住，项链上的珍珠开始诡异地发烫。

　　 远处传来直升机轰鸣。

　　 我戴凯模糊的视线里，三架印着\"特别稽查\"的直升机正俯冲而来，探照灯将整个游乐园照得如同白昼。

　　 刘晓春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你干了什么？！\"

　　 我瘫倒在地，药物让我的舌头像铅块般沉重：\"孔超...的...U盘...\"

　　 我艰难地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已发送的邮件——附带整个\"公主计划\"客户名单，收件人是中央纪检委。

　　 ……

　　 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摩天轮最高处的座舱里。

　　 透过玻璃，我看见游乐园已经变成战场——

　　 特警与白裙少女混战，不断有人倒下。

　　 座舱门被猛地拉开。

　　 刘晓春爬进来，她的左眼正在流血，珍珠项链散发出焦糊味。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她掐住我的脖子，\"二十年的布局怎么可能...\"突然一声枪响，她的肩膀炸开血花。

　　 李英举着手枪站在下方旋转木马顶上，白裙被鲜血染红。

　　 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戴学长！项链是控制器！\"

　　 刘晓春暴怒地按下最大那颗珍珠。

　　 游乐园里所有白裙少女同时抱头惨叫，包括李英。

　　 但下一秒，令刘晓春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少女们并没有像预期那样自相残杀，而是齐刷刷转向摩天轮。

　　 \"不可能！\"刘晓春疯狂按动珍珠，\"程序明明...\"

　　 我用被捆住的手从鞋底抽出刀片：\"因为真的项链在...\"他看向刘晓春身后。

　　 刘小玉不知何时出现在座舱外，她脖子上戴着另一条珍珠项链——西苒那条。

　　 当两条项链同时发光时，所有白裙少女突然整齐划一地喊道：\"公主回来了。\"

　　 这次，她们看向的是刘小玉。

　　 \"姐姐。\"刘小玉的声音突然变得成熟而冰冷，\"你忘了爸爸说过什么？\"她轻轻拧动最大那颗珍珠，\"真品永远比赝品强。\"

　　 刘晓春发出绝望的嚎叫。

　　 她的灰白眼珠突然爆裂，无数纳米级的金属颗粒涌出，在空中组成一个模糊的男人面孔——

　　 正是西苒亡夫的样子。

　　 \"初代产品果然有缺陷。\"金属面孔发出电子音，\"启动终极协议。\"

　　 刘晓春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走向座舱边缘。

　　 她拼命挣扎，却像提线木偶般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

　　 \"不！爸爸！\"她尖叫着，\"你说过会让我成为唯一的公主！\"

　　 我趁机割断绳索，在刘晓春坠落的瞬间抓住了她的手腕。

　　 金属面孔转向我：\"戴凯，我们其实一直在等你。\"

　　 \"什么？\"

　　 \"你的口技天赋不是偶然。\"金属面孔突然发出我父亲的声音，\"还记得戴家镇那场大火吗？\"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我戴凯七岁那年，孤儿院确实发生过火灾，但所有人都说是我父亲放的火...

　　 为了烧毁某个\"实验失败品\"。

　　 刘晓春的手突然变得滚烫。

　　 我低头，看见她的皮肤下泛起红光——

　　 是体内纳米机器人在过载！

　　 \"松手！\"刘小玉大喊，\"她要爆炸了！\"

　　 ……

　　 我戴凯在最后一秒松开了手。

　　 刘晓春的身体在空中化作一团火球，冲击波震碎了摩天轮半数座舱的玻璃。

　　 当我顺着钢架爬下来时，战斗已经结束。

　　 特警们正在给幸存的白裙少女注射镇静剂，而刘小玉——不，现在应该叫她真正的名字汪丽春——

　　 被戴着手铐押上警车。

　　 \"为什么救我？\"我拦住她。

　　 汪丽春转头，眼神复杂：\"因为贾燕是我女儿。\"她苦笑道，\"那傻丫头以为自己在卧底调查，其实从她接近你第一天，就被植入了虚假记忆。\"

　　 直升机降落卷起的狂风中，李英蹒跚着走来。

　　 她手里捧着个烧焦的金属盒——

　　 是从刘晓春尸体上找到的。

　　 \"戴学长，\"李英的声音颤抖，\"这里面有你要的答案。\"

　　 金属盒里是张老照片：年轻的西苒丈夫搂着个戴家镇小学老师，

　　 两人中间站着个我无比眼熟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是七岁时候的我自己。

　　 照片背面写着：\"7号实验体，声带改造成功。\"

　　 李英指向游乐园废墟后方：\"那里以前是戴家镇小学的音乐教室...\"

　　 我突然想起为什么自己的口技如此特殊。

　　 不是天赋，是改造。

　　 而那个被我称为父亲的男人，其实是项目的首席科学家。

　　 \"公主计划从来不只有公主。\"汪丽春被押走前最后说道，\"还有为公主们准备的...王子。\"

　　 远处，朝阳正从西湖水面升起。

　　 我站在废墟之上，第一次看清了自己人生的全貌——

　　 从始至终，我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但现在，棋手们都死了。

　　 而棋子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