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宴无好宴。
那“穿花流银”,“生鱼脍”,“琵琶弹”,“阴阳弦”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词。
这些词,听着很好听,其实都是些江湖黑话。
代表着几种酷刑。
穿花流银,是穿琵琶骨和头顶开洞,灌注水银。
琵琶弹,就是剥开胸前皮肉,把肋骨当琵琶弹。
阴阳弦,更是狠毒,乃是对男人而言最恐怖的刑法,即是铁线穿阴,反复拉扯。
而生鱼脍,则是千刀万剐,凌迟之刑。
这一套下来。
足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索命门这是要将我碎尸万段,死前经历惨无人道的痛苦,直至心理崩碎,躯体也承受不住为止。
但这种事,早在我预料之中。
在我挑衅沙堂主前,我就知道,一旦我这么做,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
若非那二十条人命,是填在规矩之内,他们早对我动手了。
我笑道:“没事儿,不就是只虫子嘛,还是只‘病虫’,敢咬人,一脚踩死就行。”
幺姐没好气的拍了我一下。
“说得轻松,你以为人家的‘虫’是虫子的‘虫’?那是大虫的‘虫’!”
“想踩死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能从这里排到城里,可人家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她叹息一声,说道:“病虎虽瘦,但依旧可食人啊。”
想起沙堂主那宛如千年僵尸般的模样,还有时不时咳嗽的样子,我心里暗暗点头。
病虫这名号,还挺契合。
所谓的大虫,乃是老虎的一种称呼。
因为老虎威猛雄壮,古人对其多有崇拜,甚至将其与龙相较,于是有了各种龙虎相合之词,更有云从龙风从虎的说法。
大部分老虎,寿命差不多能有个二十岁,就是极限。
能到二十五岁的,寥寥无几。
而根据寿命,古人将老虎分为了五个等级。
六岁以前,统称大猫。
六岁以后,称作斑斓。
十二岁到十八岁,正是壮年,乃是大虫。
十八岁到二十四,就是老年白额。
二十四岁以后,人们就认为这头老虎有了神性,称其为山君,即山神之意。
山神之上,唯有玄檀,更是神话中的生灵,和插翅虎飞熊一样,只存在于幻想之中。
虎跟人一样,都有幼年壮年和老年的阶段。
山君本就是尊称。
白额虽凶,却也老而无力。
因此,这大虫,便是最凶狠,最强盛的老虎。
沙堂主以“病虫”为名号,足以说明他的凶狠可怕。
但我没将其放在心上。
早在下手前,我就已经知道那么做的后果了。
但我还是做了。
且一定要做。
哪怕到现在也不后悔。
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有本事,他把我吃了。
我对此事避而不谈,反而打趣道:“幺姐背景深厚啊,头上竟然还有人。”
“去你的!”
幺姐推了我一下,又重新挽了上来,正色说:“你别不当回事儿,我现在认真给你提醒呢!”
我点点头,认真说道:“谢谢幺姐,这事儿给您添麻烦了。”
毕竟当初是她替我联络的索命门。
虽然她在这当中,只起到一个“传声筒”的作用,与此并无牵连。
幺姐白了我一眼:“你以为我找你来是跟你兴师问罪的?”
不等我回答,她幽幽叹息道:“其实,早在你让我替你联系对方时,我心里就觉得,这件事不大可能风平浪静的结束。果然,你搅了个天翻地覆,简直跟哪吒有得一拼。”
我笑了笑。
她这是在说我大闹龙宫呢。
幺姐继续说:“这次你来,主要是跟你说两件事。第一件,就是这个。你虽然没坏了人家的规矩,却打了人家的脸,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今后你要多加小心。本来嘛,他们提的条件,你在规定时间内搞定就行,他们结账之后,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这事儿发生了,他们绝不会想你活!直接对你动手,有损他们的名声。所以,他们只会在暗地里给你添堵,直到约定期限到了,你没完成条件……对了,他们给你提的条件是什么?”
想起昨晚的经历,我就忍不住发笑:“他们让我半年内杀了白乐乐。”
幺姐顿时瞪大眼睛。
而后,她立马恢复镇定,开始细细思索起来。
“按理说,白乐乐跟索命门有牵连,但不是这一脉的,怎么回事?”
没想通,她也不再多想。
“反正,之前他们会看着你杀了白乐乐,甚至期待这一幕。但现在,他们绝不会让你轻易得手,没准,还会特地派人保护她。”
我点点头。
这种事,可太有可能了。
比起白乐乐,他们现在一定更想我死!
我问道:“第二件事呢?”
幺姐神色有些尴尬,但还是开口道:“这第二件事,是我对不住你。我上边那位说了,你惹了大麻烦,为了不被卷进去,我绝不能在这件事上掺和半点!”
“本来嘛,找白乐乐的事,无关紧要。可现在,白乐乐已经变成你和索命门较量的一颗关键棋子,所以……”
我懂了。
她之前答应过,会帮我找白乐乐的踪迹。
可现在,她没法再帮我。
我笑着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本来就是我请你帮忙,结果我还给你添麻烦,你不用自责,该自责的应该是我才对。”
自责是有的,仅限于对幺姐。
但是让我回到昨晚,我还是会这么干!
幺姐松了口气。
下一秒,她停下脚步,满脸认真的问:“你会因为这事儿,跟我划清界限吗?”
她似乎对我们之间的关系,看得很重。
我笑道:“你这话说的,应该是我怕你跟我划清界限才对。毕竟,您头上那位,都已经发话了。”
幺姐一翻白眼:“他只说不让我掺和这件事,又没说让我不要跟你有关联。”
尔后。
她笑吟吟的说:“算你还有点良心。”
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我刚要开口,突然,胸口多了一只手。
还往我衣服里钻。
我连忙一把按住,打趣说:“要接,你就这么渴?你倒是好干净了,我身上还带着伤呢。要不,您再宽限我一段时间?”
幺姐缩回手,轻轻拍了我一下。
而后,她一把将我推开。
“行了,今天喊你来,就说这两件事。事情已经说清楚,之后我可插不了手了。你自己保重,今后办事儿,记得把首尾收拾干净,别老是留些后患。”
我点点头,告辞离开,毫不拖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