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过去。

　　 成了支撑夏锄禾再次站起来的力量。

　　 夏锄禾摇摇晃晃地走到通往地下基地的电梯。

　　 星火的人没有拦她，守卫军的人也没有拦她。他们的神情非常畏惧，像是见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东西。

　　 夏锄禾按下开门键，进入电梯，按下关门键……

　　 电梯再度打开，她见到了此刻最不想见的人。

　　 夏清雪冷冷道：“你去哪？”

　　 夏锄禾没有回答，径直撞开她，继续向前走。

　　 夏清雪扣住夏锄禾的肩膀：“站住！”

　　 火焰自夏锄禾的肩膀升腾而起，直把夏清雪的手掌烧得皮开肉绽。

　　 夏清雪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仍是不松手。

　　 夏锄禾收了火焰，不情不愿地低声唤她：“妈。”

　　 夏锄禾觉得委屈。

　　 她不明白为什么。

　　 眼前的人，明明是她最亲的亲人，是将她带到世上的人，是曾经喊她宝贝，无微不至地关心她爱护她的人。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为什么不爱她？

　　 为什么所有爱她的人，都要离她而去？

　　 夏锄禾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夏清雪疼得额头渗出冷汗，用另一只完好的手递出一面镜子，语气仍旧硬邦邦的：“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夏锄禾接过镜子。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聚焦在那双眼睛上。

　　 左眼，被恶意之眸侵蚀的左眼，泛着金光，金光中长着一颗漂亮的蘑菇。

　　 一看就有毒的那种漂亮蘑菇。

　　 而她的右眼，乍一看平平无奇。

　　 仔细一看，却能看到上面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阴翳，像是生了眼病。

　　 夏锄禾感觉右眼痒痒的。

　　 她揉了揉眼睛，扒开下眼睑。

　　 她的下眼睑不是正常的肉红色，而是长满了黑色的肉芽，像未长成的小触须。

　　 黑水中的怪物没有死。

　　 它在夏锄禾的身体中安了家。

　　 夏锄禾把镜子还给夏清雪，嗤笑：“我这样挺好的，你想怎样？”

　　 夏锄禾不期望从夏清雪口中听到温柔关心的回应。

　　 然而，夏清雪的回答还是出乎了夏锄禾的意料。

　　 夏清雪语气诚恳：“你去死吧，你死了，世界就干净了。”

　　 夏锄禾听见刺耳的轰鸣，声音源自她的大脑。她看到夏清雪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更多无理的要求。

　　 夏锄禾没再理会夏清雪，缓慢而坚定地走到中央基地的附属车站，工作人员没有拦她。

　　 开着越野车，从中央基地到海角基地，再转到地面，重回美食游乐园。

　　 途经交易场，翁信天代表长生，来和夏锄禾交割卜易的财产。

　　 办完正事，签完合同，翁信天盯着夏锄禾的眼睛，突然开口：“你已经变成怪物了，为什么还不死？”

　　 对待翁信天，夏锄禾可没有那么高的容忍度，杀气腾腾的火焰自掌心升起。

　　 夏锄禾眼前一花，一切都变得很慢很慢，就连火焰的跃动都变得平缓下来。

　　 世界以慢速流动，唯有长生，不疾不徐地自门外走来，不慌不忙地提着翁信天走出去，再独立进来。

　　 而夏锄禾，才刚刚完成抬手的动作。

　　 一只触手从夏锄禾眼中钻出，在长生好奇地走近时，猝不及防地缠住长生的脖颈。

　　 一切恢复正常。

　　 夏锄禾冷笑：“你对他倒是够好。”

　　 触手被夏锄禾控制，松松地控在长生的脖颈上。

　　 长生笑道：“他说的没错，你是个怪物，你该去死。”

　　 夏锄禾收紧触手，长生却不挣扎，脸涨得通红，却仍然笑着：“你、要、杀死、所有、这么、说、的人、吗？那、可不容易……”

　　 若是要杀死所有出言不逊之人，那夏锄禾恐怕要杀光世上所有的人。

　　 夏锄禾保持着足以桎梏，却不会令人窒息的力度：“交出交易场的规则能量。”

　　 长生沉默，半晌道：“好。”

　　 长生给夏锄禾指出方向，两人来到一间平平无奇的地下室，地下室里有一台无需能源，自动工作的打印机。

　　 打印机有规律地向外吐纸。

　　 一张张纸，全部都是带有特殊效力的合约。

　　 怪不得，海角交易场能拿出那么多特殊合约。

　　 夏锄禾没有利用打印机的心思，直接对准它，拧下手表。

　　 打印机像被拔了电源一样，突然停止工作，打印到一半的纸卡在出纸口。

　　 表盘中的流沙则多了一倍，占据了整个表盘大概三分之二的面积。

　　 夏锄禾松开禁锢住长生的触手，转身离开。

　　 “算我求你好吗？让一切随你的死亡结束吧，不然你会害死所有人。”长生的声音充满了沧桑和悲切。

　　 夏锄禾不为所动。

　　 她把车开到快乐五星副本原本的位置附近，停车休息。

　　 在基地里日夜赶路，夏锄禾都是直接在车里休息。出了基地，仍是如此。

　　 许久没降临的梦境，在今晚重临。

　　 夏锄禾梦见两个自己。

　　 一个带着温和的笑，另一个面无表情。

　　 面无表情的夏锄禾说：“杀吧，杀死所有人。”

　　 笑着的夏锄禾说：“好啊，真是个极好的主意。”

　　 两人一左一右地燃起火焰，丢出火球。

　　 炽热的火球落地，落在了不远处的路当归身上。

　　 夏锄禾猛地睁眼，喘着粗气醒来，心脏还在为方才的惊吓跳动。

　　 只是一场梦。

　　 夏锄禾浅浅呼气，听到车窗轻微的撞击声。

　　 外面有人在敲车窗。

　　 夏锄禾摇下细细一条缝，好让声音清晰些。

　　 “好心人，能让我在车里躲一晚吗？”车窗外的人恳求，“我的摩托车坏了，没法继续赶路，夜晚停在外面太危险了。我愿意付给你积分，或者物资。”

　　 夏锄禾无可无不可。

　　 她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敲车窗的是变异兽，也不用怕。

　　 夏锄禾打开后车门的锁：“进来吧。”

　　 那人坐进车里，明显松了口气：“谢谢。”

　　 夏锄禾瞥了一眼后视镜。

　　 求助人是个年轻小伙，个头不高，身板瞧着挺结实，笑起来一口白牙。

　　 小伙也从后视镜看清了夏锄禾，尤其看清了那双眼睛。

　　 白牙瞬间被红唇遮住，笑容被惊恐替代：“你是怪物，你会害死我！”

　　 小伙拉开车门，跌跌撞撞地爬出去，恨不能立刻长出八条腿，跑得越远越好。

　　 小伙跑了没多远，夏锄禾听到一声咆哮，和断断续续的惨叫。

　　 风沙中的情景，在变异的眸中格外清晰。

　　 一只长着钳子和尖刺的变异兽，在咆哮声中，将小伙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