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负手立在御书房窗前,望着窗外,眼中似乎闪过惜春离去的身影。
心结已解,前路自宽。
往后岁月悠长,只要他想,这宫墙内外,何处不可相见?
“陛下,”
常禄轻手轻脚地进来,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振奋,
“京郊火器研造院急报!敏妃娘娘督造的新式连发火铳,‘惊雷铳’,成了!今日首次实射,十发连响,百步之外,寸厚木板应声而穿!工部宋尚书和几位大匠师都在场,俱是惊为神物!”
贾琮猛地转身!
深邃的眼眸瞬间爆发出灼人的亮光!
连日来因朝政、因惜春之事积压的沉郁,瞬间冲得烟消云散!
“成了?!”
他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沙哑,随即化为斩钉截铁的狂喜,
“好!好一个‘惊雷铳’!”
他大步流星走向御案,玄色常服的袍袖带起一阵风。
“备马!轻装简从!朕要亲赴工坊!”
“遵旨!”
常禄高声应诺,脸上也满是激动,
“奴才这就去安排!”
……
京郊,火器工坊深处,一座巨大的、以厚重青石垒砌的试验工坊内。
硝烟尚未完全散尽,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硫磺与精铁灼烧后的独特气味,有些呛人,却让工坊里每一个工匠都亢奋得满脸通红。
场地中央,一架造型奇特、线条冷硬、泛着幽幽蓝黑色泽的金属造物被牢牢固定在特制的木架上。
它比寻常火铳更长更粗,枪管下方连接着一个方正的、布满精巧齿轮和卡榫的转轮匣。
正是这名为“惊雷铳”的杀器。
此刻,它刚刚完成一次震撼的咆哮。
靶位上,那块特选的寸厚硬木板,中心位置被洞穿了一个边缘焦黑、触目惊心的大窟窿!
木屑如同被巨力撕扯过,狰狞地翻卷着。
而它周围的十块稍薄些的木板,则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同时击中,中心各自留下一个穿透的圆孔,整齐得令人心悸!
工坊内鸦雀无声,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心跳声。
工匠们、宋景文带来的工部官员们,全都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那排靶子,仿佛要将这神迹般的景象刻进脑子里。
唯有一个人例外。
邬思瑶。
她站在离“惊雷铳”最近的地方,身上那件特制的、沾染了油污和火药的靛青色工装尚未换下。
此刻,她正微微弓着腰,背对着众人,全神贯注地伏在尚有余温的枪管上方,用一柄极细的钢锉小心翼翼地打磨着一个微小的齿轮卡榫。
几缕汗湿的鬓发黏在她光洁的额角,侧脸在工坊顶部透下的天光里,专注得近乎神圣,仿佛周遭的震惊与欢呼都与她无关。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手中这具刚刚证明了自己威力、却仍需最后一点精细打磨的冰冷机械。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
宋景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老脸激动得通红,声音都在发颤。
他刚想上前表达敬意,工坊那扇厚重的包铁木门却被无声地推开。
一道玄色的身影,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凛冽气息,径直走向场地中央那个专注的背影。
常禄紧随其后,对着惊愕的宋景文等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贾琮的脚步放得极轻,一步步靠近那个毫无所觉的背影。
他看着她被工装勾勒出的单薄却挺直的脊背,看着她被汗水浸湿贴在颈后的碎发,看着她那双沾满油污却异常灵巧稳定的手,正一丝不苟地对付着那枚细小的齿轮……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骄傲、心疼与浓烈思念的情绪,如同熔岩般在他胸中奔涌!
他走到她身后,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汗水、机油和硝烟的独特气息。
邬思瑶似乎终于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以为是哪个大胆的工匠。
她头也没抬,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声音清冷干脆。
“退后些!卡榫未复位,小心伤手!把冷却油和细布递给我!”
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将一小罐冷却油和一块干净的细棉布递到了她摊开的掌心旁。
那双手,干净,带着养尊处优的润泽,却绝不是工匠的手!
邬思瑶的动作猛地一滞!
她缓缓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转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贾琮那张含笑的脸庞。
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她此刻沾着油污、头发微乱的狼狈模样,那目光里没有半分嫌弃,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宠溺与……灼热的思念!
“陛……陛下?!”
邬思瑶失声惊呼,手中的小锉刀“当啷”一声掉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像是被惊到的小兽,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贾琮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了手腕。
那手腕纤细,带着工坊特有的凉意和油污的滑腻,却在他滚烫的掌心下微微颤抖。
“别动,”
贾琮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长途奔袭后的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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