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樵的吼声混着咸腥海风砸在甲板上。小鱼死死抓住蜃楼船断裂的桅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三天前他们还在焦滩挖青铜匣，此刻却漂浮在这片泛着诡异银光的黑海上。沈墨瞳的银丝缠在小鱼腰间，她单膝跪在倾斜的甲板，左眼梵瞳正渗出暗红的血珠。

　　 "；这船在吞海水！"；小鱼冲正在劈砍船帆的阿樵喊。那些绣着困龙符咒的绸缎像活蛇般缠住柴刀，船帆中央的血色困龙纹突然亮起暗光。

　　 阿樵身形微滞，后颈那道蜊壳状的疤痕泛起青光。船体剧烈震颤间，海面浮起密密麻麻的冰玉棺。最骇人的是棺盖上全刻着《血海嫁衣图》——新娘盖头下隐约露出小鱼的脸。

　　 "；当心！"；

　　 沈墨瞳猛地拽动银丝。小鱼扑倒在湿滑的甲板，方才站立处炸开一团黑雾，凝成戴青铜傩面的女子虚影。褪色嫁衣的下摆滴着血，腰间银铃与阿樵那枚一模一样。

　　 "；顾青盏......"；阿樵突然喃喃出声。小鱼和沈墨瞳对视一眼，这个名字从未在他们记忆中出现过。

　　 傩面女子抬手瞬间，船底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小鱼扒着船舷往下看，浑身血液凝固——数百具穿陆府婢女服的尸骸正攀着船体，她们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与小鱼胎记相同的莲花纹。

　　 "；是困龙阵。"；沈墨瞳扯开小鱼左袖，腕间金印正在发烫，"；这些不是鬼，是二十年前......"；

　　 整艘船突然垂直下沉。腥咸海水灌进鼻腔的刹那，阿樵疤痕迸出青光裹住三人。再睁眼时，海面飘着厚厚灰烬，远处有支挂血帆的舰队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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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字旗。"；阿樵抹了把脸上的盐渍，柴刀在掌心转了个圈，"；看船头撞角。"；

　　 小鱼眯起眼睛。那艘领航楼船的青铜撞角竟铸成双生子环抱的诡异造型，船身嵌满人骨，骨缝间淌着暗红黏液。

　　 沈墨瞳突然捂住左眼后退："；不对，这是......"；

　　 震耳欲聋的号角声打断她。血帆舰队甲板上竖起三百面人皮鼓，鼓面金线绣着《描骨谣》。小鱼腕间金印突然剧痛，恍惚看见自己躺在冰玉棺里，有人正用银针将香尸衣碎片缝进她的皮肤。

　　 "；别看鼓面！"；阿樵一掌劈在小鱼后颈。疼痛让她清醒过来，发现舰队已成合围之势。最前方楼船甲板站着穿玄色蟒袍的男人，手中青铜罗盘的指针正死死对准小鱼。

　　 沈墨瞳拽着两人往船舱跑："；是陆沧溟！二十年前血洗白螺滩的陆家家主！"；

　　 舱门关闭的瞬间，整艘船剧烈震颤。透过舷窗，小鱼看见船底伸出无数白骨手臂打捞冰玉棺。阿樵突然按住后颈渗血的疤痕："；船在往东走。"；

　　 "；不是船在走。"；沈墨瞳的梵瞳映出舱外诡景，"；是这片海在倒流。"；

　　 海水变得粘稠如血，灰烬聚合成人形。当第一个灰影爬上甲板时，小鱼看清它的脸——赫然是昨日还并肩作战的温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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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九娘的灰影贴着舱门缝隙往里渗，沈墨瞳的银丝绞碎三具灰影，碎屑落地又聚成新形体。阿樵扯开衣领，后颈疤痕青光大盛，灰影如遭灼烧般后退。

　　 "；疤痕在吸食怨气。"；沈墨瞳的银丝缠紧小鱼手腕，"；别碰黏液。"；

　　 小鱼低头发现暗红液体正爬向靴底。腕间金印刺痛，恍惚看见自己跪在冰玉棺前，将刻着困龙纹的骨针刺入瞳孔。

　　 "；蹲下！"；阿樵突然扑来。头顶舱板轰然炸裂，青铜傩面女子飘在半空，嫁衣滴血蚀出《描骨谣》字迹。她手中的半枚玉蝉蛹，正是银杏巷挖到的那只。

　　 沈墨瞳甩出三枚虎斑贝，荧光螺语与玉蝉蛹共鸣。傩面女子身形微滞，阿樵的柴刀已劈到她面前——

　　 "；铛！"；

　　 嫁衣袖中甩出的银铃架住刀刃，铃铛"；婉"；字清晰可见。小鱼浑身发冷，这正是陆府古井打捞出的那枚银铃。

　　 "；顾青盏！"；阿樵怒吼，疤痕青光凝成锁链缠住女子脚踝。傩面碎裂的刹那，小鱼看清她的脸——与青铜妆奁中《血海嫁衣图》上的新娘一模一样。

　　 沈墨瞳的银丝勒进小鱼手腕："；金印！照她眉心！"；

　　 金光擦过女子额角，记忆碎片灌入脑海：冰玉棺中挣扎的少女、船底渗血的符咒、阿樵跪在暴雨中将木簪插进焦黑尸骸的心口。

　　 "；阿阮......"；小鱼脱口而出。

　　 女子发出凄厉尖啸，船体开始解体。沈墨瞳拽着小鱼跳海，阿樵的疤痕在海面划开青光甬道。坠入甬道的瞬间，三百面人皮鼓同时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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