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忽明忽暗,那胖大和尚单手结印,眸光似笑非笑,将满堂戒备的目光一一扫过。他站在光影交界处,肥大的袈裟无风自动,腰间布袋发出细碎声响,倒像是无数冤魂在袋中呜咽。
“阿弥陀佛。” 僧人开口时,声音竟似破锣般沙哑,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阴柔,“本座释慧芽,忝居弥勒教主之位。”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李泠玉手紧握茶盏,指节泛白,眼中寒芒毕露;苍松子道长白须颤动,手中拂尘攥得紧紧的;华龙真人捻须的动作陡然僵住,那宝鼎派少年更是瞳孔骤缩,神色复杂难言。
这弥勒教在江湖上的恶名,可谓臭名昭着。想那白莲教虽也以教义惑众,但至少还能让教众填饱肚子,且多与朝廷作对,与江湖中人并无太多纠葛。
可这弥勒教却是无恶不作,专以骗财骗色为能事,从垂髫小儿到古稀老者,皆不放过。他们整日宣扬弥勒降世,实则干尽伤天害理之事,不知多少无辜百姓被其害的家破人亡。
去年以来,朝廷对弥勒教展开了雷霆行动。江淮、两浙的弥勒教徒被官府杀得七零八落,数月前,丁凛大人更是联合漕帮,将荆楚一带的教徒屠戮殆尽。如今江南腹地,早已不见弥勒教踪迹,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此刻,这人人得而诛之的弥勒教主,竟在空性方丈的引荐下堂而皇之现身武林大会。众人心中雪亮,这背后定是皇太后在撑腰。
想到此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殿内鸦雀无声,唯有那布袋晃动的声响,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正一宝鼎派少年忽踏前一步,道袍拂过青砖时带起微尘。
他抬手行个稽首礼,袖口金线绣着的太极图随动作流转:“贫道王灵枢,不知教主来此,所为何事?”
释慧芽抚掌大笑,肥硕身躯抖得腰间布袋叮当作响。他眯起眼打量少年如玉面容,眼底精光一闪:“果不愧是太和真人座下麒麟子!这一身清逸之气,倒比三清观的古松更显道韵。贫僧与小友有缘,愿赠一佛偈,不知可愿一听?”
王灵枢一愣,神色无波:“教主请讲。”
释慧芽忽然双手合十,袈裟上的补丁在烛光下诡异地扭曲。
他瞥向神色冷若冰霜的李泠,喉间发出嗬嗬怪笑:“龙女降云阙,紫枝承天阶。日月同辉,乾坤合契!妙哉!妙哉!”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无数目光一同看向李泠与王灵枢。
这佛偈看似晦涩,实则将二人比作日月,分明是公然撮合。众人皆知王灵枢虽举止端方,却总在不经意间偷望李泠,那藏在眼底的倾慕之意,是个人都能看出。
可这释慧芽如此直白言明,究竟是想当众折辱李泠,还是背后早与正一派达成默契?
殿内众人屏息凝神,都盯着轻叩的白玉茶盏的李泠回应,这表面看是言说儿女私情,实则是试探镇武司在这场权力博弈中的立场。
“噌”的一声,长剑出鞘,李泠周身气息冷的可怕,气势瞬间攀至顶峰:“和尚,听说你一身功夫传自弥勒?不知你这天上的佛是否挡得住人间刀剑!”
话音未落,长剑已到释慧芽身前三寸。
释慧芽肥胖身躯突然如陀螺般旋转,腰间九尺黄布口袋鼓荡如帆,竟将寒铁剑锋绞入层层叠叠的布料当中。
李泠但觉剑身陷入泥潭,清叱声中手腕急旋,剑刃与麻布摩擦出刺耳声响,雪亮剑光竟将布囊绞出七道裂口。
“好个乱云飞雪!”释慧芽笑眼眯成细缝,袖中突然滑出枚铜铃。叮铃声响,布囊裂口处骤然迸出数十枚铁蒺藜,暴雨梨花般笼罩李泠周身要穴。
场边苍松子惊呼“当心”,却见李泠皓腕轻抖,剑尖在铁蒺藜上连点十三记,借力腾空三丈有余,月白裙裾在晨光中铺展如莲。
释慧芽怪笑一声,肥硕身躯平地拔起,手中布囊突然暴涨三倍,竟似遮天蔽日的黄云当头罩下。
李泠凌空折腰,剑走龙蛇在布面刺出青芒,却不料那布袋内里竟藏玄机,每处破损都探出金丝软索,七道金索如毒蛇吐信缠向李泠玉足。
“着!”李泠剑交左手,右袖翻飞间寒光乍现。
众人只见其腰身突然爆出七段金索,切口平滑如镜。她借势踏索翻身,剑锋直指释慧芽咽喉,怎料那布袋突然喷出紫烟,腥甜气息扑面而来。
“小心毒烟!”王灵枢袖中铜钱激射而出,却被华龙真人拂尘卷住:“师侄,镇武司何时需人相助?”
王灵枢耳尖微红,却见李泠早已闭气旋身,剑锋搅动气流竟将毒雾凝成旋涡。
释慧芽笑容微僵,布囊猛地收缩成棍,裹挟风雷之势横扫千军,当头劈下。
青石地砖应声碎裂,李泠却如穿花蝴蝶贴地疾掠,剑光过处石屑纷飞。
众人但见满地剑痕竟组成水仙花图样,释慧芽每退一步,足下水仙便绽开一瓣。待退至第七步时,眼看这一剑就要贯穿其前胸。
释慧芽瞳孔一缩,暴喝如雷,布囊中飞出九颗骷髅念珠,颗颗直取李泠要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