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趁夜离了栖凤阁,踏月而行,转过九曲回廊,只见正阳门处灯火摇曳,两骑马并辔而立,马上之人正是贴身侍女婉儿与亲卫唐虎。
此时五更将尽,天边已泛鱼肚白,婉儿见苏云身影,忙翻身下马,迎上前来。
“公子辛苦了。”
婉儿低声道,手中捧着一袭墨绿披风。
“夜来风急,快披上些。”
月光下,只见她鬓角微乱,眼尾微红,显是等候多时。
苏云见她素色罗裙上沾着几点夜露,心中大恸,执其手,柔声道。
“婉儿随我奔波多年,尚无半句怨言,我却连个名分都未给你,实在愧疚。”
婉儿慌忙抽手,顾视左右,见唐虎已勒马退至十步外,方柔声道。
“公子不必多言,你说的话,婉儿都记得。”
话虽如此,眼中却难掩失落。
苏云见状,心中更觉不忍,朗声道。
“话不多说,我虽浪荡于世,却非薄情寡义之徒。待我在朝堂站稳脚跟,定要风风光光娶你入门,与明珠公主同享荣华,决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婉儿闻言,眼眶顿时泛红,却强笑道。
“公子既有此心,婉儿便是死也甘心了。快些上车吧,唐虎已备好了马车,再过片刻,宫门便要开了。”
说着,引苏云来到一辆青幔马车前,车辕上拴着两匹健马,唐虎早已在车旁等候,见苏云过来,抱拳道。
“公子……啊不对。现在应该叫大人了。”
唐虎挠挠头,再次开口。
“大人,一切妥当,可启程了。”
苏云点头,扶婉儿上了马车,自己也随之入内。
车帘放下,马车便辚辚而动,碾过宫门前的青石板路。
车内昏暗,苏云借着车窗外透入的月光,见婉儿正低头整理他的衣袖,指尖轻轻划过他襟前的褶皱,动作温柔而细致。
为了他,一个冷艳刺客,此时竟有几分贤内助的味道。
“婉儿。”
苏云忽然开口。
“待我娶了明珠公主,你便做平妻如何?我知你不喜争斗,但我定要让你在府中地位尊崇,无人敢轻视于你。”
婉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却又摇头道。
“公子不必如此。婉儿只要能在公子身边,便是最大的福分。至于名分,婉儿不在乎。”
苏云却道。
“我在乎!我虽身处这波谲云诡的朝堂,却不愿辜负任何真心待我的人。你且放心,我定会让你名正言顺,风光无限。”
马车在晨雾中穿行,往唐府而去。
车中,苏云闭目养神,心中却思绪万千。
今日在宣德殿上,得龙卫相助,化险为夷,又得陛下重用,兼领户部尚书与唐门暗卫指挥使,可谓平步青云。
然树大招风,右相薛安之、二皇子周无名等人必不会善罢甘休,摘星楼更是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而他既要与明珠公主长相厮守,又要给婉儿名分,唯有权倾朝野,方能护得所爱之人周全。
“大丈夫处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功!”
苏云暗自握拳,心中打定主意。
“待我掌控朝堂,手握兵权,入了龙卫,看谁还敢阻拦!”
正思索间,马车已到唐府门前。
唐虎早已下马,上前叩门,不多时,府门大开。
李安定和韩明为首,所有唐府之人,鱼贯而出。
见到苏云安然无恙,韩明与李安定热泪盈眶,小青抿着唇,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苏云能安然无恙的回到唐府,只能证明一个问题。
公子赢了!
今日之后,唐府便重新于京都立足!
对于寿宴之事,无人盘问,李安定上前,灼灼望着苏云,却只说道。
“公子回来了,我已备好热水,给您接风洗尘。”
苏云点头,携婉儿入府,直奔后院书房。
无需过多交流,局势暂缓,但危急仍在,哪有寒暄时间。
唐虎则留在前院,向其他护院交代事宜。
书房中,烛火通明,案上早已摆好笔墨纸砚,还有几封紧急公文。
苏云刚坐下,婉儿便端来一盏香茶,道。
“公子先喝口茶歇歇,水已备好,稍后便来伺候您更衣。”
苏云伸手接过茶杯,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柔声道。
“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这些事我自己来便好。”
婉儿笑道。
“公子莫要担心,婉儿不累。既成户部尚书,必须处理公务,婉儿去准备些点心。”
说罢,轻轻抽回手腕,转身离去。
苏云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又是一阵愧疚。
待她走远,方展开案上公文,却是左相林若甫派人送来的密信,言及摘星楼余党逃往西域,需他尽快整训唐门暗卫,准备追击。
正看间,唐虎推门而入,抱拳道。
“大人,今日在宫中,末将见右相薛安之的人一直在暗中监视您,怕是要有所动作。”
苏云放下密信,沉声道。
“薛安之老奸巨猾,岂会甘心让我崛起?你且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与二皇子周无名的往来。”
“另外,着唐门暗卫加紧排查京城中的摘星楼暗桩,不可有丝毫懈怠。”
唐虎领命而去,不多时,婉儿端着一盘桂花糕回来,苏云见她如此贴心,再也忍不住,起身将她拥入怀中。
婉儿身子一震,抬起头来,并未有任何言语,却见苏云眼中尽是坚定,此刻格外安心。
二人相拥片刻,苏云食指大动。
“时候不早了,婉儿,我们休息吧。”
婉儿美眸低垂,俏脸羞红,烛火之下,显得格外明艳。
她并未拒绝,却低声道。
“可是公子……你的公务……”
苏云嘴角微掀,一把将她横抱而起。
“先处理你。”
“公子……温柔些……”
……
云收雨歇,已是日上三竿。
昨日寿宴,群臣皆醉,明帝留下旨意,除开必要职务,朝中无论大小官员,今日休沐一天。故而苏云也不在意,搂着婉儿香香软软的滑嫩娇躯,沉沉入睡。
……
而此刻,二皇子府邸。
周无名立于窗前,安静别苑之中,忽的传来脚步之声。
一道人影几个起落,便进了屋子。
对视之间,周无名直抒胸臆。
“苏世仁的事,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来者正是摘星楼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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