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世仁怔怔出神。

　　 他此刻的样子，花白的须发凌乱，整个人有那么点形容枯槁的意思。

　　 披着大衣，眼眶通红，眼球往外突着。

　　 “怎么可能？”

　　 “护国侯府传承了这么多年，压根就没有文坛血脉……”

　　 “怎么会出来这样一个……诗仙？”

　　 不过。

　　 苏世仁很清楚，这些东西并不是最主要的。

　　 “这个畜生，从今开始，必定是平步青云。”

　　 “得二皇子和陛下厚爱，周宣都将其收为关门弟子。”

　　 “唐家的振兴指日可待。”

　　 “与他相比……”

　　 即便是喃喃自语，苏世仁也不愿意承认一件事情。

　　 那便是……

　　 若是他跟苏云的关系闹的没那么僵的话……

　　 即便关系不好，只要没断绝关系……

　　 这份荣耀，就会普照到护国侯府头上！

　　 没落的护国侯府，怕是要再次站在大周之巅！

　　 而现在……

　　 苏云的一切辉煌，跟护国侯府，跟他这个生身父亲，没有一点关系！

　　 他后悔了！

　　 即便只是有那么一点点悔意，即便他自己骗自己。

　　 也根本无法否定一个事实。

　　 他后悔跟苏云断绝关系了！

　　 不过，这种情绪仅仅是短暂的持续了那么几息，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世仁狰狞一笑。

　　 “跳吧，笑吧。”

　　 “苏云，陛下寿宴之上，我会送你一份大礼！”

　　 “你现在跳的有多高，将来死的就有多惨！”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意更盛。

　　 本就枯瘦的脸，在摇曳烛火的映衬之下，此刻跟个恶鬼一般。

　　 ……

　　 深夜。

　　 陈有道面色潮红，闷酒易醉，他此刻已经是摇摇晃晃。

　　 孤身一人走在街上，他回到自己的住处。

　　 这是一座小院。

　　 推门而入，陈有道微微一愣。

　　 院子中央，石桌之前，坐着一道魁梧身影。

　　 这身影他太熟悉了，酒意当即便散了几成。

　　 陈有道揉了揉脸，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说道。

　　 “舅舅。”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关刀看了他一眼，平淡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不过，他也没有发怒，语气依旧平静。

　　 “我来，是为了通知你一件事情。”

　　 陈有道神情一凛。

　　 这样的场景，之前也发生过几次。

　　 关刀，眼前这个管拜征西大将军，手里握着虎符，掌握兵权的人。

　　 是他的血亲。

　　 平时，陈有道不管做什么，关刀都不会管。

　　 即便是作奸犯科，只要不太严重，关刀也会帮他摆平。

　　 但有一点。

　　 绝对不能太出格，不能冒犯到陛下，也不能有损大周国威。

　　 他曾经写过一篇文章，自以为桀骜不驯，对大周的朝政指指点点。

　　 那个时候，也是关刀来找他。

　　 他免去性命之忧，当然也付出了一条腿被打骨折的代价。

　　 在床上休养了整整一年，才缓过劲来。

　　 所以，关刀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

　　 “舅舅，您请说。”

　　 关刀也不废话。

　　 “两件事。”

　　 “第一，不得再交恶苏云。”

　　 “我不管你是从此跟他形同陌路，或者想要跟他缓解关系也好。”

　　 “绝对不能再算计他。”

　　 “第二，你跟苏云的赌约，去履行吧。”

　　 说完这些，关刀站起身来。

　　 他仿佛完全没有看到，陈有道那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

　　 “舅舅。”

　　 关刀停下脚步，转过身。

　　 “有意见？”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陈有道赶紧点点头。

　　 “我明白，我一定会照做。”

　　 “但我想知道……为什么？”

　　 “苏云就真的这么重要吗？诗仙又如何？”

　　 “他难道，能担得了大周的未来？”

　　 关刀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陛下觉得能。”

　　 “那他就能。”

　　 扔下一句话，他转身离开，头也没回。

　　 陈有道本就喝醉，此刻心中所有的嫉妒和怨恨，化作无力感。

　　 他整个人瘫倒在地上，仿佛生无可恋。

　　 “苏云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陈有道很清楚，陛下之所以如此看重苏云，诗仙和那篇文章。

　　 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核心问题在于，那未曾公布的，第三场策论考试内容。

　　 苏云，到底做了什么？

　　 策论满分啊！这一定是陛下亲自给的！

　　 陈有道好奇，但已然没心思去追究。

　　 “明天，去鸾凤楼，学狗叫……”

　　 他踉踉跄跄的回到屋子，倒头就睡。

　　 ……

　　 皇宫。

　　 深夜，亭台楼阁隐于夜幕之中。

　　 养心殿仍旧是灯火通明。

　　 周明帝揉了揉眼睛，放下竹简。

　　 竹简之上，正是连夜整理出来的，治河八疏。

　　 自从太学考试结束以后，他便回到养心殿。

　　 反复钻研苏云的这些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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