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瑜安做了一个很长、很漫长的梦。

　　 梦里，她是林七。

　　 那里充满了迷茫与淡漠，她像个异类，学着他人的行为，徘徊在繁杂而又孤寂的世界。

　　 梦又一转，她是木安。

　　 跌跌撞撞地活着，途中渐渐遇见了很多人，渐渐体会人间百味。

　　 画面再变，她成了箫瑜安。

　　 她成了小王爷，有了家人朋友，曾笑清闲自在，终是踏入战场。

　　 她经历了三次命运的轮回，一次无声沉没，一次燃尽于仇恨，一次……还未结束。

　　 梦境里，那些记忆如潮水般奔涌而来，一幕幕上演。

　　 所有的感受，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别离、重逢、挣扎、失落，都在这梦中倾泻而下。

　　 “林七，你怎么这么喜欢吃糖啊？”

　　 “安安，新春快乐！”

　　 “瑜安，大家都在等你……”

　　 “阿七，回家了……”

　　 对了，她是林七，是木安，也是如今的箫瑜安。

　　 她的意识浮出梦境，睫毛微微颤动，仿佛拨开了一层薄纱，重归现实。

　　 她缓缓睁开眼。

　　 眼前是箫珏，满脸疲惫，眼角藏着多年未曾注意到的细纹，鬓边隐隐染了白。

　　 秦朝颜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眶通红，手指颤抖地抚着她的发。

　　 她怔怔望着他们。

　　 他们……怎么好像突然变老了？

　　 箫珏那张严肃清冷的脸，此刻也掩不住脆弱与疲惫。

　　 秦朝颜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轻声哽咽：“阿七……你醒了……”

　　 “爹，娘……”箫瑜安轻轻唤了一声，嗓音微弱：“我回来了。”

　　 从一段生命走到了另一段，又绕了一圈，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这条路有点长，时而迷路，时而挣扎，但还好，最后找到了方向。

　　 ——

　　 尾声

　　 永明二十四年秋，墨国大军大获全胜，收复西疆千里，金炎求和，兵权回归。

　　 边疆连年战火终得息止，举国同庆。

　　 金銮殿上，皇帝身着朝服，端坐于龙椅之上，荣公公手捧金诏宣册，诵读各位将领功绩。

　　 最后才是箫瑜安，容公公朗声诵读她数载功勋：

　　 从协政凌州、赈灾救疫、破案擒贼，到两年边疆征战，平定数城，生擒敌酋，终令金炎退兵归降。

　　 几名年轻将领低头神色激动，而老成官员也终于郑重地点了头。

　　 英雄出少年，我辈人才出！

　　 最后，荣公公颂道：“实乃年少英雄，女中豪杰，无愧皇室之风……”

　　 百官点头动作一顿——等等！

　　 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

　　 女中豪杰？女儿身？！

　　 “他他她，她是女子？！”

　　 “陛下既知晓她是女子，为何……”

　　 “女子怎可为世子？荒唐！”

　　 一人冷声：“女子怎得封爵世袭，此举为天下先例，万万不可轻为！”

　　 另一人接道：“若此风一起，今后女子纷纷问政，礼纲何存？岂不乱了天下？”

　　 一时间，反对之声如浪潮汹涌而来，几乎淹没了皇帝座前的宁静。

　　 就在这时，内侍高呼：“长公主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袭正装的长公主步入殿中，身后曳着披风，衣袂翻飞如飘雪，威仪不下男子。

　　 她步履铿锵，走至殿中中央，冷笑一声，朗声而问：“方才是谁在言‘女子不可封爵’？”

　　 群臣面色微变，却仍有人硬着头皮站出，“礼有明文，女子不得袭爵为官……”

　　 “礼？”长公主眉一挑，冷声打断，“你等之言，只挑‘女子不得’，却不挑‘庸才不配’，真当封爵封的是性别，不是本事？”

　　 长公主瞬间气场全开，转身直视群臣：“箫瑜安，从军两年余，战功赫赫，威名四起。

　　 你们中，有谁的儿子、孙子能拿出这样一张战功簿？”

　　 “她断腿、破腹，生死一线护我边疆，你们在殿中安坐，却嫌她是女儿身？”

　　 “若你们口中所谓‘男子’，只会空喊忠义，却不敢踏出朝门半步，怎配与她比！”

　　 话音一落，朝中沉默，但反对之声仍未熄。

　　 工部尚书皱眉道：“她虽有功劳，但毕竟是女子……倘若世袭王位，今后朝纲如何自处？女主为尊，恐致天下动荡……”

　　 长公主笑了，眸中寒意森森：“天下动荡，不是因为女子为尊，而是因为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老朽在位！

　　 本宫问你，你可曾御敌？你可曾断粮援兵？你可曾与敌寇谈判，护万里江山？”

　　 她转身望向百官，目光锐利：“我曾问马踏黄沙、鞭指敌旗时，身后是否有‘女子不可为将’的匾额挂在天上？”

　　 “巾帼英雄自古有之，箫瑜安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秦川柏适时上前，沉声开口：“箫瑜安之能，承爵不愧，你们拿她的性别来质疑她的功绩，岂不羞耻！”

　　 这时，大理寺少卿裴允承走出列队，“微臣赞同箫瑜安为世子，日后承袭王位。”

　　 随后，年轻御史秦玉竹也拱手道：“微臣亦附议，她护国有功，不应因性别而抹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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