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歌颂一个血肉之躯的人

　　 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如果把血肉之躯换成一块石头呢

　　 这个想法，会不会让歌颂显得平凡一些

　　 而让唱歌的人和假装沉默寡言的石头

　　 都更加心安理得

　　 ·

　　 2

　　 颂词被选定以后

　　 语言便成为了一个无所不在的漩涡

　　 为了让被歌颂的对象完美无瑕

　　 所有的人都必须成为一面坚强的盾牌

　　 任由子弹倾泻在自己的脸庞和胸膛

　　 赞美流血或不流血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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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鲜花厌倦了广袤肥沃的泥土

　　 绿叶厌倦了盘根错节的根须

　　 于是有枯萎来临，把万山染遍

　　 这个季节已经严肃得片叶不存

　　 但最寒冷的那滴水

　　 还是要化成一朵绝无仅有的花

　　 从虚空处，摇摇晃晃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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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从开始相信有一种精神不容玷污

　　 到不允许抚摸一张非常具体的脸

　　 一双双眼睛便惭愧得紧紧闭上

　　 不能看自己裸露的双肩

　　 更不敢看自己赤裸的脊梁

　　 泪水滴滴答答地落下

　　 像一场春天的雨一样欢快

　　 ·

　　 5

　　 辽阔的天空还是遥不可及

　　 可为什么连天上的一片云也会如此沉重

　　 清晨要礼赞霞光，正午要夸赞彩虹

　　 黄昏要赞美落日，夜晚要讴歌星辰

　　 时光被不由分说地填满，河流被堵塞

　　 而遍布周身的血液，开始摹仿一个梦

　　 学习要如何才能顺畅地倒流

　　 ·

　　 6

　　 每一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人

　　 都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没有丝毫声响

　　 轻轻吹一阵风，就是令人恍然大悟的洪流

　　 ·

　　 7

　　 这是最容易吟唱的一首歌

　　 那个声名远震的乐队指挥说——

　　 这是一首不需要旋律只需要感情的歌

　　 我听从指挥去寻找感情

　　 却发现每一句歌词都难以启齿

　　 ·

　　 8

　　 我知道自己只是一粒遗漏在原野里的沙

　　 可我怎么也克制不住自己去歌颂一粒沙

　　 我也知道一粒沙是没有资格去唱一首歌的

　　 我只能等待一阵恰如其来的风

　　 在看不清容貌的飞沙走石中

　　 我不仅唱出了沙哑的声音

　　 还跳出了一支令人难以忘怀的舞

　　 ·

　　 9

　　 对着山谷唱一首歌

　　 对着旷野唱一首歌

　　 对着城墙、对着天空、对着大海唱一首歌

　　 如若你能听到回声

　　 这就是一首永恒的颂歌

　　 如若你不能听到回声

　　 那还是停止歌唱，等远方的风

　　 为你送来一首你从未听过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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