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也有好几日没过来了，闻言，刘詹心里也觉意外。

　　只是沈舟运气不好，偏就挑了这么个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刻过来。

　　刘詹挥了下手，让来人先出去，随后走进殿内，跟皇上禀告沈舟过来求见的事。

　　“他来了？”

　　赵骜敲了敲桌面，沉声道：“让他进来。”

　　“是。”

　　刘詹又退了下去。

　　他有心想提醒，但想到皇上不喜欢这种事，倒也歇了这份心。

　　沈舟跟着刘詹往里走。

　　他观察力好，注意到了刘公公脸上闪过的一丝纠结。

　　心里头的警惕，噌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直到走进殿里，沈舟便也发觉气氛好像是有一丢丢的不对劲。

　　他偷偷瞄了眼，发现皇上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

　　只是眼神，好像跟之前有些不一样。

　　他照常行礼。

　　“微臣参见皇上。”

　　赵骜“嗯”了声，“平身。”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往刘詹那边看了眼。

　　刘詹心领神会，慢慢退了下去。

　　尽管刘詹脚步声太轻，但也不是没有。

　　沈舟瞥了眼原本刘公公站立的位置，没瞧见人，也清楚刚刚的脚步声，便是刘公公的。

　　赵骜端坐着，视线在沈舟身上看了一圈。

　　“爱卿过来，可是有事？”

　　沈舟过来，自然是有事。

　　他听着皇上的语气，见还挺正常，倒也放下心。

　　“皇上，臣从高尚书那里，得知顺天府那边的处置都下来了？”

　　赵骜点头，“朕与几位尚书商量好了，明日该问斩问斩，该流放流放。”

　　他看着沈舟，眼睛一眯。

　　“爱卿问这个作甚？”

　　沈舟顿了顿，思考是该说真话，还是说没什么。

　　“爱卿在想什么？”

　　赵骜语气一变，带着些冷意，“难不成是在想怎么骗朕？”

　　皇上虽然有病，但有时候猜得也挺准。

　　沈舟刚刚确实是在想怎么开这个口。

　　他清了清嗓子，说：“皇上，臣先表明，臣并不是想求情，只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谁？”

　　沈舟也知道，皇上怕是根本记不住这么多人，他也只是想问问看罢了。

　　他把顾锦叔叔的名字说了出来。

　　“顾洪？”

　　赵骜挑眉，“流放岭南了。”

　　沈舟一听，不由抬头看了眼上面。

　　岭南听着虽远，但比起流放东北边陲，可要好太多了。

　　起码不用挨冻挨饿，忍一忍，倒也能活下去。

　　赵骜皮笑肉不笑，“看朕作甚？”

　　沈舟无暇多想。

　　他打听过顾洪，唯一好些的是，这人并未犯下太大的罪，要不然，牵扯到族人都有可能。

　　若非如此，他也不敢在皇上面前这般直白地询问。

　　闻言，沈舟摇了摇头，把已经把测雨器分发下去的事跟皇上说了。

　　“此事你来负责，朕自是放心。”

　　赵骜手指缓缓摩擦着，似在思考着什么。

　　“朕打算过两日就让人把火药运过去，爱卿可有举荐之人？”

　　一时间，沈舟脑子里根本没有人可以举荐。

　　他刚想摇头，却是想到了柳承书和顾锦。

　　然而，这个念头也不过一闪而过。

　　“皇上，臣没有举荐之人。”

　　赵骜看了他一眼，“朕还以为，你要举荐他们。”

　　沈舟笑了笑，“皇上也没想错，臣刚刚是这样想的。”

　　赵骜盯着沈舟看了又看，突然笑了下。

　　“你倒是关心他们。”

　　沈舟没否认。

　　那边可是要打起来的，到时候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

　　沈舟若是提前跟他们聊过这事，知道他们的想法，那他举荐便举荐了。

　　可现下，他并不能做这个决定。

　　赵骜摆摆手，让沈舟下去。

　　沈舟一顿，想说什么，却还是听话地退了下去。

　　赵骜轻轻点着桌案，神色淡漠。

　　刘詹进来时，瞬间就察觉到皇上的心情，好像好了些。

　　他一口气还没放松下来，上面便传来皇上的吩咐。

　　“让贺爱卿过来。”

　　“是。”

　　明日是休沐日。

　　散值之后，沈舟托吕长青和石头，分别跑了一趟顾锦和柳承书那，约他们来新宅院这边一起吃顿饭。

　　柳承书和顾锦来得很快。

　　原本他们就想着休沐日邀沈舟一道去茶楼或者酒楼那聚一聚。

　　听到沈舟邀请他们，二话不说就来了。

　　沈舟备了些清酒。

　　饭菜端上桌后，仆人们也是自觉退下去。

　　厅堂里亮着烛火，三人都是多年好友，倒也没了那么多规矩。

　　沈舟把顾洪的事直接就跟顾锦说了。

　　顾锦听完，眼睛都是红的。

　　他端起酒壶，一连喝了三杯酒，表达自己的谢意。

　　这阵子，他也跟他堂兄几个跑了不少地方。

　　遇到的事多了，顾锦也已经不是以前的顾锦了。

　　以前他有大哥挡在前头，没有烦心事，整日里就是看书练字，出去闲逛，一天到晚乐呵呵的。

　　可现在，他哥已经不能帮他挡在前面了。

　　他只能独挡风雨。

　　整个顾家，还得靠他来支撑着。

　　那时候，他突然就理解了沈舟。

　　理解沈舟以前为何性子这般沉稳。

　　沈舟看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脸上露出些许惆怅难过，本没想阻拦的。

　　但看他喝了五六杯，还不停下，便伸手把酒壶抢了过来。

　　“别喝了，我还有个事想跟你们说。”

　　区区几杯，顾锦还不到醉的地步。

　　他放下酒杯，眨眼间，心里的怅然也摁了下去。

　　他道：“泽玉兄，是什么事呢？”

　　柳承书看了眼顾锦，见他神色无异，便也放下心，转而看向沈舟。

　　沈舟便把皇上说的事跟两人说了。

　　顾锦和柳承书一听，彼此对视了眼。

　　顾锦咽了咽口水。

　　他现在迫切地想要往上爬。

　　“泽玉兄，这事皇上可是定下了？”

　　沈舟摇头，“我不知道。”

　　闻言，两人也没有失望。

　　顾锦道：“泽玉兄，我不怕的，只要你说，什么事我都敢去做。”

　　柳承书也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不怕吃苦，也不怕累。

　　只要能替朝廷出力，那就成了。

　　沈舟也明白了两人的心思。

　　“往后我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虽然错过这次机会有些可惜，但沈舟也没想过再去跟皇上提此事。

　　三人喝着聊着，倒也感慨时光一去不复返。

　　以前捧着书，死命读就成。

　　可现在，并不只是这般简单了。

　　沈舟知道，可能他们身上，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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