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四殿下明天就回来了?怎么这么快?不是说后续还有很多的事情还未处理吗?
还有四殿下在东瀛的那块封地,应该也还没有接管吧?”
老马认真回忆了一下,然后把正德帝讲给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重复了一遍。
“陛下说是因为四殿下担心他赖账,不掏银子。
而且东瀛那块封地上的一半的东瀛百姓也被他打五折贱卖给朝廷了。
至于那块封地,四殿下的意思是也租给朝廷,朝廷照常管理,照常收税,不过收上来的税每年分他一半就行。”
哪怕薛虹见多识广此刻也有些傻眼了:“还能这么玩?不对啊!那要是人人都这么干,那这分封不就没意义了吗??”
“所以四殿下说了,再等两年,让安王府世子殿下过去治理那片土地。他本人愿意牺牲自己,坐镇京师,作为人质。”
这可真是扣皮燕子上楼,自己抬自己。
大明压根不担心藩王造反的问题,用你当什么人质!
只能说不愧是你,四殿下。真是穷养儿子富养己。
当然,话虽是这么说,其实朱煇也是为自己的儿子考虑了的。
朱煇的长子薛虹也见过,能力不弱,品性也还可以,是个不错的管理人才。
但身为宗室的身份限制了他。
忠顺亲王能参政,是因为他是隆庆帝带大的。
朱煇能参政是因为他是正德帝带大的。
所以与其把儿子留在京城,还不如扔去东瀛,一来可以为国戍守东瀛,教化外民。二来也可以让他一展抱负。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
“薛大人,陛下让您去代表朝廷,搞个大阵仗迎接一下四殿下。
宣扬一下四殿下此去东瀛收获颇丰。”
薛虹:确定是四殿下收获颇丰?这钱他真的能留下吗……
……
送走马千户后,薛虹刚刚走到内仪门前便碰到了过来的雪雁。
“老爷,夫人让我请您过去一趟。”
“怎么?”
“荣国府的老太君……怕是不行了。夫人想过去见一见。”
“嗯,你先去回夫人,我先去更衣。”
雪雁走后,薛虹眼底露出些许回忆之色,曾几何时,荣国府随便的一位,可都是自己高攀不起的存在。
“如今这史老太君一走,荣国府便是树倒猢狲散啦……百年公府,算是走到了尽头。”
……
贾母的院落内,孙男娣女满堂。丫鬟们来来往往,忙忙碌碌。几位医生也轮流在房间中候着。
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太医再一次替贾母把脉,良久之后默默起身开始收拾药箱子。
贾政立刻上前拱手询问道:“老大人,不知老太太……”
老太医摇了摇头,拱了拱手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贾赦见状心底便已有了答案,再次看了一眼床上已经瘦的走了模样的贾母,仰起头来不语,迈步走出了房间。
床榻边上,尤氏端着一碗药汤,正在尝试给贾母喂下去,对方却紧闭嘴唇,药汤顺着下巴滴落在帕子上。
王熙凤、尤氏、秦可卿三人也站在一起,远远的看着。
至于北宁县主也象征性的过来瞧了瞧,不过却是坐在一旁。
屋子里呜咽声,抽泣声一时间乱糟糟作一团。
贾政又急又烦,却又不好发作,于是也出门去,找到贾赦问道:“大哥,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贾赦拍了拍贾政:“吩咐下面,给老太太准备后事吧……”
“大老爷、老爷,乐寿郡主同薛侍郎来了。说是要看看老太太。”
贾赦挥了挥手,扭头便走了。
贾政想要追过去,却又担心怠慢了薛虹和黛玉,最终只能重重的叹息一声:“大哥……唉!!罢了,速去将郡主还有薛侍郎请来。”
薛虹同黛玉行走于贾府廊腰缦回之处,相较于往日的繁华莺莺燕燕,此时的荣国府处处一片寂静。
既不见丫鬟打闹,更不闻鸟雀嬉戏。一株株花草开始枯萎、衰败,生机不存。
“看来这偌大的荣国府没了王熙凤的管理,已经乱成了这个样子了。”薛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暗自感慨。
荣国府后宅真正有管家能力的,不过三个人。
第一个便是府里的老祖宗,贾母。
第二个便是王熙凤本人。
最后一个则是探春。
贾母身份尊贵,年事已高,自然不可能管理这些琐事。
探春也已经外嫁,就算不外嫁出去,她的性子和灵验也难以管理错综复杂的荣国府。
小小的一座荣国府里奴仆派系之复杂、分工之明确,俨然是一个小型社会。
奴仆也分三六九等,也有四大家族。
探春性子过于刚烈,且涉世未深。虽通晓道理,却难以落实。
知道是一回事,能把事情办成又是一回事。
在贾琏的引路下,薛虹夫妻二人迅速穿过一道道门户,最终在贾母院子的门口见到了贾政。
“下官见过郡主、见过侍郎大人。”
黛玉双手虚扶,客气道:“二舅舅不必客气。外祖母的情况可曾好些?”
贾政神色黯然,摇了摇头:“太医言已无力回天。郡主若是有意见一见老太太,请便吧。只恐惊到郡主,便是政之过错了。”
黛玉眼里萦绕着泪花,有些意动,但还是回过头来看了看薛虹。
薛虹见黛玉眼眶中滚动的泪珠,随即牵起黛玉的手道:“走吧,有劳政老。”
夫妻二人联袂走入堂中。
原本还在哭泣的众人,立刻回过神来,无论丫鬟主子纷纷行礼。
唯独贾母的大丫鬟鸳鸯,还有王熙凤目光心神一直在贾母的身上,还有人提醒才反应过来。
“见过郡主、见过薛侍郎。”
黛玉走到贾母榻前坐下,看着昔日富态的外祖母已经消瘦成现在这个模样,眼底滚动的泪珠再也忍不住,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薛虹也近前几步,看着贾母如今的模样感慨万千。
黛玉忽然回过头来,湿漉漉的眼眸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薛虹。
夫妻二人之间不需要说话,一个眼神足矣。
“黛玉,为兄只是略通医理……罢了。”
或许在黛玉的心中,自家师兄是无所不能的吧。
薛虹向来无法拒绝黛玉的请求,随即伸出手搭在贾母的手腕上,脉搏急促短暂,犹如雀啄。
雀啄之脉,就是扁鹊复生,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了。
“师妹,老太君天命将至,非人力可阻,为兄也无能为力。”
薛虹离开床榻前,将最后的时间留给黛玉,目光在堂中众人面上扫过,并未看见贾宝玉的身影。
“老太君啊,你这一生筹算颇多,为了家族牺牲女儿、牺牲儿子,牺牲孙子、孙女。
将一切能献出之物全部作为薪柴填了进去。可最终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
所求之物终究求不得,从一开始便是井中月,水中花。
若你此刻意识还清醒,是否会有不同的想法呢?”
最后薛虹担心黛玉哭坏了身体,便做了恶人,强行将黛玉带离了贾母身边。
夫妻二人刚刚出屋门,便听到屋子里山呼海啸般的哭声响起。
贾母,殁了。
听着身后不知真假的哭声,看着面前勾心斗角的百年公府,薛虹心底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意味。
人生八苦不得知,穷尽算计却作迟。
儿孙满堂心不正,煌煌高堂梁不直。
伏低做小充孝悌,和颜悦色枉作慈。
千古悠悠多少事,终有冤孽了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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