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颔首,似已有了主意,面露喜色。
“多谢王妃指点!”她向孙微行礼。
“夫人客气了。”
二人又寒暄了一会,姜氏心中惦记着大事,起身告辞了。
孙微令人送客,回头来,却见司马隽正在打量她。
“世子在看什么?”孙微问道。
“夫人可算出来,孙家命宫为水的人是谁?”司马隽问。
“妾不知。”孙微答道。
司马隽望了望外头,道:“夫人如今名声在外,想来,求见王妃的宾客,不少是来问卦的?”
孙微笑了笑,道:“妾今日确是算了几卦,趋吉避凶乃人之常情,于妾而言,亦不过举手之劳。”
“夫人心善,教人动容。”
孙微看他,只觉得他眼眸深深。
“我倒是好奇,”司马隽道,“夫人给自己不算过么?夫人将来会如何?”
孙微目光微动。
“医者不自医,阴阳家亦是如此。妾不曾给自己卜算,自然也不知自己将来如何。”
“那么,夫人想要什么样的将来?”
“妾自是盼着世子平安康健,平步青云,而妾年迈时老有所依,顺带托世子的福,享受天伦之乐。”孙微道,“这话,妾不知对世子说了多少遍。”
——“她说五年之后便回来……算下来,如今已经过去一年七个月……”
司马隽笑了笑:“是么。”
孙微看着他,露出关切之色。
“世子今日怎么了,莫非累了?”
“没什么。”司马隽起身,道,“夫人辛苦了,我回书房去。”
孙微看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他今日处处表现不寻常。但此人向来对她多有疑问,细想之下,又皆在情理。
难道是因为姜氏,以及自己方才那番算卦?
孙微想了想。姜氏来访,是她自己递帖子来的。孙微见她,由头合情合理。至于方才那算卦的胡诌,先前她在司马隽面前装神弄鬼多了去了,哪一次都比这次离谱,他应该早已经习惯了。
就算司马隽得知最终被撵去会稽的是孙郅,他也应当查不出这是自己刻意所为。
毕竟,除了庾逸,没有人知道她和孙家的关系。
思索一番之后,孙微安下心来。
说来,今日之事,仍然得益于上辈子吃过的苦头。
当年,孙微一家才到建康没多久,孙婵就病倒了。
姜氏找了个江湖术士算命,算得孙念与孙婵命宫相克。她以此大做文章,几乎将他们一家赶出建康。最终,还是族中的族老劝孙括出面,将一处远离本家的草舍分给孙念一家居住,这才消停。
至于孙郅,他的命宫算出来与孙念相仿,但那毕竟是孙容的亲儿子,就算再不受重视,也不会被赶走。
孙微也知道,姜氏一直讨厌孙郅。上辈子,她虽然没能赶走孙郅,这辈子,却能借着这个由头让孙郅离开建康。
只要孙郅一走,孙微的心便踏实了大半。
此人有些好口才,又生得一副忠厚相貌,如果想讨好什么人,总能得逞。这阵子,他常去巴结孙念。而孙念不肯去豫州,少不得孙郅的挑拨。
与此同时,孙微也在暗自警醒自己,只要家人不离开,就万不可掉以轻心。
建康城说大不大,她迟早会遇见家人。届时被当面识破了身份,待要如何解释和脱身,才是个大难题。
说起来,还有另一个难题。
方才她设法向姜氏打探了孙念的消息。听姜氏所言,孙容给孙念找的是个录事的职缺。
于朝廷中的众多官宦而言,区区录事并不起眼。但对于孙念这个只做过边远小吏的人而言,这已是在朝中有了品级,乃求之不得。
他留在建康的执念之深,是孙微也不曾想到的。
孙微知道,庾逸不至于因此记恨孙念,可她理应出面给庾逸赔个不是。
不过如何与庾逸见面,也成了棘手之事。
虽然庾逸与司马隽是同窗旧友,一路从南边回来的时候,她和庾逸同船,交谈甚欢。
她身为长辈,自是可以以探病为由,大方地过去。但如今,庾逸在建康炙手可热,无论去何处都有拥趸围观。若孙微因为与他见面而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实在是有弊无利。
至于永福阁,司马隽似乎已经对那里起疑,则更不可去。
应该想想别的法子。
——
连绵下了四日秋雨,天气骤然变冷,建康城忽然入了冬。
这日一早,司马隽去了兵部。孙微旋即让曹松备了礼,往万寿郡主府上去。
到了郡主府,孙微先于万寿郡主见了礼。
万寿君主知道她是来见周昶的,说了一会话,便让人领她往内院去了。
书房里,炭盆烧得暖融融的,周昶披了厚厚的大氅,倚在榻上读书。
对于孙微的到来,他颇是意外。
“怎么只你一人?世子呢?”他问。
“到兵部去了。”孙微道,“天气凉了,妾是来给太傅送些好吃的。”
说罢,她让人将两只坛子呈上。
周昶眼睛放光,却拉下脸:“你这是为难我。郡主不让我沾酒,你偏送来。”
孙微笑了笑,道:“这若是寻常的酒,郡主怎会容我带进来?在我们岭南,有一样土产,名叫桂浆。乃是用桂花调和灵芝膏,封存五年以上而成的陈酿。此物,最是温补,延年益寿。在前朝,乃是进贡的珍物,后因战乱,再难觅得。幸而妾出身岭南,知其出处,前番回去,费尽辛苦才得了两坛来。”
周昶听得这话,眼睛复又亮起光来。
他即刻令仆人开了一坛,尝试些许。
“好物好物!”才入口,他咂了咂,笑逐颜开,“这才是世间的灵药,可比那些庸医使的有益多了!””
孙微亦笑:“太傅喜欢就好。”
周昶看着她,让仆人将自己扶起来,在坐好。
“说罢,这般大动干戈来献殷勤,所为何事?”
孙微看一眼旁边的侍从。
周昶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上回,妾来郡主府时,郡主曾让妾卜问太傅的阳寿。”她说,“太傅可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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