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隽颔首。
“我也不知是否能成,只有尽力一试。”他说,“如今朝廷里能压住王磡的,只有太后。若太后与王磡同心,则无人能说上话。这局面本来无解,但正巧逢得圣上元日出关。他一整年才现身一回,太后和王磡不会不给他面子。”
“如此说来,世子在离京前去见了圣上?”
“自是来不及。”司马隽道,“是师父替我前往觐见。”
孙微更觉诧异:“可妾听闻,太傅与圣上的关系并不好。”
“所以才不会有人起疑。”司马隽道,“他们谈了什么,也无人在意。”
孙微颔首,又问:“世子怎知圣上会答应站在世子这边?”
“有件事,夫人兴许不知。去年圣上要修望仙台,可王磡以正在征战,国库吃紧为由,劝阻了圣上。圣上当时大怒,骂王磡乱兴战事。王磡当时为了平息上怒,答应今年为圣上修望仙台。”
孙微了悟:“所以圣上愿意出面,是因着担心望仙台又修不成了?”
“自是如此。莫非你以为他真的关心我么?圣上只关心修仙。”
孙微笑了笑:“如此说来,世子是真的给圣上请了平安符?”
司马隽却露出茫然之色:“什么平安符?”
果不其然。
“妾料想世子不会顾上这些细枝末节,必是太傅代劳了。他替世子想得很周到。”
孙微说罢,将清微台平安符一事告知司马隽。
司马隽却颇是不领情,道:“太傅着实多此一举,这等寻常之物,有没有都一样。”
“世子不可不识好人心。若无此物,圣上怎好平白夸你一番,将此事带过?”孙微道,“太傅帮了世子那么大的忙,世子得了空闲,该向太傅当面道谢才是。”
司马隽应下,却道:“须等到事成之后。我既然让他当众说我还在荆州,就暂时不会露面。”
孙微问道:“世子此举,是为了保护桓安么?”
“不错。桓安不见,有人会着急。”司马隽冷静道,“着急才会露出马脚。”
孙微又问:“他莫非就在王府之中?”
“不可将他带到此处。”司马隽道,“觊觎他的人众多,安稳起见,我将他放到了京口,让卓竞派人专门看守。此间,只有我与夫人知晓此事。”
孙微宽下心来。
“这场战事虽被世子轻而易举化解,可事情还未结束。王磡的目的是夺荆州,如今强攻不成,他也不会罢手。荆州正是群龙无首之际,恐怕也是王磡已经在安排后手。”
“夫人以为,他会如何安排?”司马隽问。
“依妾看,他首要之计,便是借朝廷任命新的荆州刺史。”
司马隽却道:“我以为,此举颇为不智。”
“怎讲?”
“于荆州而言,智取不如强攻。先前他要征荆州,其目的,除了杀桓安,更重要的则是趁机涤荡桓氏在荆州的残余势力。以荆州当下局面,如果未经过一番杀戮,即便王磡指派的荆州刺史到得了荆州,也难以长远。”
孙微琢磨片刻,深以为然。
“话虽如此。不过,王磡手上无强兵,妾以为即便再难,他必是也要先将荆州刺史安排过去。”
司马隽沉吟:“这的确是他的做派。我回头与太子密会,请他设法劝阻。”
孙微思索片刻,道:“世子见太子之时,与其只商议如何对付王磡,倒不如再商议商议图荆州之事。”
“夫人之意?”
“荆州被桓氏割据多年,是时候回归朝廷了。连王磡也知晓趁虚而入,世子既得了桓安,又与荆州毗邻,何不一鼓作气,将荆州收入囊中?一来,可断了王磡作乱的念头,二来,由世子坐镇长江上游的荆州和江州,建康上游的威胁可除,乃一举两得。”
司马隽笑了笑。
“夫人所言,其实早在出发前,我就与太子商议过。”
“哦?”孙微问,“太子怎么说?”
“太子自是应许。只不过荆州刺史人选,非太子一己之力能定下。说白了,若王磡决意不让太子插手,太子亦无法。”
这的确是个问题。
太子势单力薄,的确拗不过王磡。
看孙微沉默不语,司马隽道:“如今的荆州是块硬骨头,我以为只要不让闾丘颜得手,谁去都讨不着好。荆州尚可从长计议,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设法抓住闾丘颜。”
“怕就怕,闾丘颜得了桓安被抓的消息,偷偷潜回了荆州。”
“那最好。”司马隽笑了笑,“我正愁他不现身。若他敢回荆州,自有天罗地网等着他。”
孙微不解:“世子在荆州早有安排?”
“闾丘颜曾经祸乱寻阳,我又怎么能对荆州没有提防?我去年就令杨荃在荆州设下据点,如今派了个得力干将过去。”
“谁?”
“阮回。”
孙微的眉头倏尔舒展。
阮回此人纵然前世时和她不对付,可无论什么事,但凡能交到阮回手上,孙微都格外安心。
“阮公子离开会稽了?”她问。
“会稽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接下来便是休养生息。阮回谋略之才,我自是要将他收于麾下。傅诚死后,长史一职一直空缺,我有意将他擢升为长史。只不过他资历尚浅,怕难以服众。我将他送到荆州,亦是有历练他的意思。”
“如此甚好。”孙微满意地点点头。
“夫人总算是放心了?”
孙微道:“说放心还早,但事情总算是有些眉目了。世子办事越发稳妥,妾十分欣慰。”
这话说的老气横秋,也不知是不是装模作样装上了瘾,真拿自己当继妃了。
司马隽有些不快。
孙微见他突然冷下脸来,沉默不语,道:“世子莫不是还有什么为难之事?”
司马隽看着她,忽而道:“我记得,我比夫人还大两岁。”
孙微道:“那又如何?”
“我既年长于夫人,夫人便不可再拿我当稚童一般操心才是。”
孙微不以为然。
“可世子常常像个稚童。“
“何时?”
“执拗之时。”
司马隽自是想起从广州归京之时,二人在周昶处说起与王氏的联姻,孙微骂他是犟牛。
此事,二人直至今日也没翻篇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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