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英明,太子殿下英明!太子殿下一定要严惩凶手啊!”有人喊道。
但有人也不信任他的表态,有个老太太固执地问道:“太子殿下不会包庇他吧?他也是皇子呢。”
这个问题就是陷阱,四皇子毕竟是皇子身份,他只是太子,都没有资格去处置四皇子,四皇子必须由乾元帝亲自发落。
太子殿下现在的表态就是越俎代庖,让乾元帝怎么想?他还没死呢,就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若是父子关系好一些的,自是无妨。但太子和乾元帝……算了,不提也罢。
乾元帝也派人让太子进宫。
乾元帝一直在‘养病’,这次他强撑着‘病体’来到了御书房,太子走了进去。
乾元帝盯着他就问:“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语气透着微微的焦急。
太子皱了皱眉头:“李承罪无可赦,按律当诛。”
乾元帝怒道:“他是你亲弟弟!你还有没有点手足亲情?”
太子就看了乾元帝一眼。
太子殿下自诩是孝顺的好儿子,有些话没必要说出口。
手足亲情?他这个好父皇当初为了登上皇位,算计几个哥哥的时候可没手软。乾元帝生母只是个宫女,以他这个出身,怎么可能轮得到他当皇帝?
但乾元帝看懂了,他心头憋了一口气。
乾元帝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他知道现在发火无济于事。
他道:“他毕竟是皇室中人,此事传扬出去,有损皇家脸面。”顿了顿,他说道:“袁奎山身为主帅,下令撤兵,他是罪魁祸首。”
乾元帝轻描淡写:“将袁奎山斩首示众,以平民愤。”
袁奎山一开始就是乾元帝给四皇子找的替死鬼,四皇子犯的所有错都由他来背。
太子道:“正常情况是这样没错,但是,李承是陆晨阳派人送回来的,也是他让人拿下的。”他想了想,又道:“对了,听说李承的侍卫对陆晨阳怀恨在心,去刺杀了陆晨阳。”
乾元帝一惊:“可成功了?”
太子殿下看他一脸期待的表情,心里冷笑:“若是成功了,进京的就是陆家军了。”
乾元帝一想,觉得也有道理,不禁十分遗憾。
太子见他现在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不禁深感失望。
“父皇,陆晨阳眼里揉不得傻子,这次李承是碰触到了他的底线。他向来爱民如子,李承所为,他绝不会放过,只想拉出来一个袁奎山来背锅,只怕是不行了。”太子又道:“敲响闻登鼓、让幸存者进京告状,陆晨阳布下这么大的局,若是父皇的处置不合他意,天下的吐沫就要淹死皇室了。到时候皇室哪还有什么脸面去丢?”
乾元帝眉头深锁,他知道太子说得有道理,但是他还是不死心。
“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弟弟去死?陆晨阳这么做,不也是为了给皇室难堪?”乾元帝怒道。
陆晨阳这是抓住机会,降低皇室的威信力,削弱百姓对皇室的忠诚度。皇室做了这些事,如何让百姓爱戴信服?而陆晨阳恰好是那个值得他们信赖的人。
陆晨阳这是明目张胆的跟他们玩阳谋。
偏偏,他们无计可施。
太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儿臣也没想到,四皇弟会做出这样的蠢事。他把把柄递出去了,儿臣也没办法。”
李承的烂摊子,凭什么要他收拾?他每日为了筹集粮草都焦头烂额,哪有心思去管李承的闲事?没有银子的日子会让人暴躁,太子现在每日都处在暴躁爆发的边缘。
乾元帝不禁有些急了:“太子……他现在铸成大错,已经不会跟你争了。你就留他一命,哪怕是圈禁也好。”他脸上流露些许的脆弱:“他毕竟是你的弟弟。”
乾元帝第一次在太子面前示弱,可惜是为他另外一个儿子。
乾元帝一直防备着太子,但是他对四皇子确实真心实意的疼爱,他对李承倾注了所有的父爱。
他为四皇子取名为承,就是希望他有朝一日能继承他的江山。他想把他有的一切都给这个儿子。
和一直被忽略的太子不同,李承从小几乎就是在乾元帝身边长大的。他亲自教他写字,亲自教他念书。
那些他不屑的光明磊落,兄友弟恭,善良仁慈,爱护百姓,他都教给了他,希望他的儿子成为一个翩翩君子。
可惜,乾元帝自己就没做到的这些事,教的也不怎么样。反正现在的结果来看,李承一样都没学到。
兰贵妃后来荣宠不衰,其实也有李承一部分的功劳。
乾元帝是真的疼爱这个儿子的,哪怕他犯下大错,他也想让他好好活着。
这是他身为一个父亲,最朴素的心愿。
乾元帝仿佛老了好几岁,目光哀伤地望着他:“我……我就这点心愿了,你救救他。”
太子神色平静地望着他,并没有丝毫的动容:“父皇,您这可不是‘这点’心愿,您可知您提的是什么要求吗?让儿臣去救一个不战而退,让一城百姓被屠城、毁我山河的罪人!您觉得您这心愿是能容易达成的吗?”
乾元帝一噎。
太子淡淡道:“陆晨阳向来爱民如子,这次让这些老人家长途跋涉而来,就没想过要善终。父皇还是想想清楚吧,是不是要为李承一个,将李氏皇族的遮羞布扯掉。”
太子说完,拱了拱手:“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太子离开之后,乾元帝怒极,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摔了出去。
太子今日折腾了一圈,颇有些筋疲力尽,回到了太子府的书房,靠在椅子里闭目休息。
书房的门被推开了,但他没有睁开眼,他知道来的是谁,整个太子府只有那一人可以自由出入他的书房。
幕僚走到他的身后,为他揉了揉太阳穴。那双修长的手,似乎有安抚人心的能力,轻易的就让他眉目舒展。
“陛下想要保四殿下?”幕僚轻声问道。
太子点了点头,声音淡漠:“他最宝贝的儿子,怎么都舍不得他死,还天真的想要保他一命。”
幕僚语气笃定:“陆大人是不会答应的。”
太子殿下揉了揉眉心:“可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偏偏他还要不死心。他说想要保李承一命。”
幕僚望着他的目光就有些心疼。
太子其实心里并不在意,但他的目光却让他心中一暖。
太子垂下目光,故作忧伤地说道:“我明知道他不在乎我这个儿子,我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是看着他如此为了李承而烦心,还是觉得……有些难过。我明明也是他的儿子,可是,他却没有关心过我。”
幕僚眼中果然流露出心疼怜惜之色,他想了想,说道:“亲人之间也是要讲究缘分的,所以才会有个词叫血缘。你们之间的血脉关系只是说明有缘,但若是实在处不来,有缘无份也没什么可惜的。其实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在民间穷苦人家,你不知道几两银子就可以让父母卖掉子女。普通百姓之家是为生活所迫,而帝王之家是争权夺利,仔细想一想,其实也没甚差别。殿下大可不必为此事而心伤。老天为你选的亲人,若是处不来,那就自己选。还有许多人都在关心你,就像元宝公公。”
太子眼中流露出一丝的期望:“那你呢?你也关心我是吗?”
幕僚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么你的家人是属于有缘分的那种。”太子望着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表情:“若有朝一日,我与他们发生冲突,你会站在谁的一边?”
幕僚:“……”这是什么送命题?
幕僚皱起眉头,满脸不悦地说道:“殿下是又看了什么话本子?在哪里学来的这种问题?”
“你还没回答我,”太子接着问:“我和你的亲人,谁更重要?”
幕僚抬起头,望着他道:“你们谁讲道理,我帮着谁。”
太子:“……”
太子苦笑了一下:“你就不能……就不偏心我吗?”
幕僚一脸纠结,他道:“那你就不能讲道理吗?”
太子:“……”
太子却弯了弯唇角:“你总是知道该怎么拿捏我,是不是这辈子我都栽在你手上了。”
他不介意栽在他手上,但是他介意,他都已经深陷其中了,他却只是沾了沾鞋子,而且随时都能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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