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宇宙如今了无生机。周围不见明亮的大星，黯淡而冰冷。
“到了。”两道人身出现。
高大女人宁静而祥和，一件普普通通的月牙白袍，恐怕谁也不会想到这会是万物母貘一族，始祖级的角色。
同样的，沈然的样貌也停留在了十八九岁，清秀的面庞，难以与世人口中的深渊魔主联想到一起。
从暗星出来，二人直奔沈然的家乡。
许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献尊学者就在那座子宇宙中。
在子宇宙的深处，一片弥漫着不详气息之地，一颗黑暗大星仿佛这一时代的主角。
一道冷电划过虚空，沈然显现。他眉头一皱，“不朽星？”
“在你当日离开过后，陆神进入此界，勒令你的老师，献尊学者重启实验。”
旁边，高大女人也出现，
淡淡道，“献尊本人倒是乐在其中。”
重返故乡，沈然却无感慨。
原因是感知到如今这个时代正被一种难以形容的东西所笼罩。
这里的变化之大，远不是时过境迁能概括的。
沈然眉眼间升起一抹阴郁之意。
咔嚓！
突然，像是电子器件的电流信号报错。
一块记忆碎片，宛如拼图般，竟在自己的视野中，与眼前的星空相结合。
那是一个不属于当代的大界。
天地玄黄，众生正在进行一场让造物主也动容的壮举。
“啪”
沈然一只手扶额。
高大女人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
“觉得我们这是在逼你的父老乡亲们，做实验？”
“......”
沈然没回答。
答案是不言自明的。
早在无数年前，第一枚种子的播撒，就彻底改变了这片土壤，以及这片土壤中的所有生灵。
沈然想说，自愿就好。
可这种东西，不就和自愿加班，自愿补习一个性质？
“是。”所以他干脆不隐瞒心意。
“是又如何？”
高大女人更不可能解释。
不朽星上，这颗星球是人力建立的，内部为金属圆球，地表上根本没有自然环境。
赤土万里，寸草不生，一座又一座高塔像是天线插在星球表面。
沈然重新见着了献尊。
献尊还是那副外表，但不同的是，较比于以往，此时的他那双眼睛里明显有了神采。
......沈然看在眼里。
他知道，一个人在经历了重大的打击过后，又突然间看见成功的幻影，就会想要把自己的所有孤注一掷，投入到某一件事、一个策略、一次赌注上去。
“沈然已经去暗星，见过了那几位星神。结果很顺利。”
高大女人走上去，
应该是之前就已经见过献尊了。
但沈然还是注意到，对方的语气有点太平静。
包括献尊也表现得像是接待一个普通客人般。
“这里的实验进行的怎样？给我相关日志。暗星神们虽然搞不懂，也看不明白，但后面还是要传给他们一份。”
高大女人说着，
又随口补充，“随便弄一份就行。”
献尊点头，又看向沈然，“你这几日还好吗。”
看着这个蓄着胡须，身穿黑色大衣的中年男人，沈然眼神有些陌生，
他想问，
你关心的是自己，还是作为盖亚实验对象的自己？
但这种问题可太女性化了。
所以沈然道，“还好。”
献尊示意，两人随他走进一条下行隧道，同时他站在沈然的身边，说，
“你的心情有些不好，我感受得到。”
“这是一个十分良好的现象，说明你在意这里的生灵......”
“献尊老师。”沈然道，“我们没必要说这么刻薄的话语。”
献尊却像是心情不错。对此，他还嘴角牵动，应该是笑了下，说，“我是想说，沈然，我这段时间了解了所有你们的历史，知晓那段羽化历史。你是其中的重要亲历者，应该能明白...”
“在这颗不朽星上，效仿盖亚神国，做实验的对象，都是这一纪元的先驱者吗？他们自愿，并且还为之骄傲，是这样子吗。”沈然说出。
献尊学者绝非什么善男信女。
要知道，其手段之狠，
那是狠到当时要让作为弟子的自己，去阿拜多斯当众杀了他，以此证明这一实验的正当性。
牛爵爷当年也如出一辙，少年时就拿针刺眼睛的主，早年的冷酷无情，晚年就彻底达到疯狂偏执了。
对方搬出了那段历史，比喻当下所发生的事。
“他们盛誉着你，享受着远比过去更好的生活。这一切福祉，都是你在那场羽化运动中的成功。”献尊说。
这是一条向下，直抵星球内部的漫长通道。
三人并没有施展法术神通。
为了感知环境的变化。
“你是造了一个小型深渊菌地吗？”高大女人忽然插话。
“你知道历史，你懂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也许还知道未来将要上演的事。不过就是盖亚神国一样......但你没经历，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的。”沈然最后传音。
献尊一滞。
只是一眨眼，
高大女人觉察到时，他就如常地说，“没有。”
“是因为数量很多。他们大多表现优异，短时间内就上手，成功凝聚出了初阶混沌符印造成的。”
“哦？”
高大女人道，“看来，我们万物母貘在这方面的天赋是真不错。”
越往深处，沈然越感觉到了浓郁得化不开的深渊气息。
长长的下行电梯，一直过了几乎半个小时。
星球内部是一个从外面看上去，像长方体盒子的封闭物。内里是大厅，许多男女老少都坐在地面，打着坐。
“那是谁？”
“我是不是看错了？”
“又幻想了吗...”
“不对，献尊学者也在！好像是真的。”
突然间，原本还只有窸窸窣窣的大厅里，人们嘈杂了起来，紧接着一个又一个身影站起来。
一双双眼睛紧盯着那个迎面走来的黑发男子。
沈然感受到一种宗教式的狂热。
不光光是他们对于自己的崇拜，还有他们自身就像是怀着一颗炙热的火石。
“沈然大人？”一个岁数才十四五岁的男孩，兴奋到满脸通红，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你...你回来了？外面的敌人都被你解决了是吗，我们就知道！”
沈然摇头，“没。我没有搞定那些问题....”
顿了顿，
他走到那个男孩身前，用手搭在对方肩头，顿时就感知到其体内紊乱到一塌糊涂的状况。
包括精神状态也十分异常。
像嗑药磕嗨了一样。
自己很熟悉，当初，自己在山海界初次尝试掌握混沌符印就是。
“...怎么样。跟献尊学者修炼此道，能行吗。”沈然内心纠结。
男孩摇头，激动又骄傲道，“这是一个全新的进化节点！和沈然大人你当初在羽化时代中成功地脱颖而出一样，我们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我们一定会适应，然后做出完美进化！”
自己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也是很洋溢着自信的。
“沈然。”
后方，献尊开口。
沈然眼帘低垂，掩饰睫毛下有些黯然的眸。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过去流了那么多的血与泪，结果这些孩子又在重复那样的故事。
可能自己有些老了，对此，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
连上一纪元的盖亚神国都覆灭，而今的母宇宙也不过是重复那一轮回。
“嗯。新的战争又开始了。”沈然微笑，拍了下对方肩头，到底还是要给后辈们持续热血的动力。
他转过身，抬头就看见那个高大女人，
别名英英的万物母貘始祖，此时也在环顾四周，看着一张张的面孔。
“需要见一下李不思、李信他们吗？他们在单独的房间。”献尊问。
“不，还是不要了。”
沈然有点疲累，这种心累是基于仿佛在面对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
暂时也没到与天斗，其乐无穷的乐观精神层面。
“等下直接给我所有的记录日志。”沈然交代，然后清除杂念。
他朝高大女人走过去。
自己还没有老。
真正的战争，将以这个高大女人为引领，挑战的对象不是山海界外的那些至强巅峰，而是，过去所有的失败者。
“你们陪我几日，接下来，我要正式尝试接种。”
高大女人对献尊道出此行目的，
提到“接种”二字时，她目光落在沈然身上，“...种下混沌符印。”
谁料，献尊也看向沈然，“你来是最好的。”
“我？”沈然没想到。
“你可以试试，将部分盖亚信息浓缩为一枚简单的混沌符印，打入到你族始祖的体内。”献尊道。
很久以前，一头利维坦级的万物母貘用其血肉，化作万干种子，其中一枚启迪了这片星空下的一个少年。
而如今，少年将往该族始祖的体内打入“种子”。
同时，
这也场是对盖亚神国的终极反叛——
“你说的【盖亚剧幕】那一技法原理，如果能够逆向，并以更高境界释放，”
高大女人对沈然道，“即可对深渊施加我们的命运投影。”
“幻想吗？”沈然玩笑。
“也许。”
高大女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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