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玫瑰
胡梦蝶平时有训练,但闲暇的时候就会来公司,反正学校距离公司并不远。
“是你舍友,请你吃饭吗?”李庄生随口问。
“不是,是班上一个朋友……哎。”胡梦蝶说着幽幽叹了口气,面露一丝无奈,“其实我是不想去的,但她说是她生日。”
“为什么不想去?”
“她呀,平时没少给我拉郎配……我看她比我想坐保时捷。”
李庄生听出来了,原来是和陆谦一伙的,想来也是被人家收买了吧。
“你要是不想去,那就不去呗。”李庄生笑笑。
胡梦蝶微微苦笑:“不是说不去就能不去的,都是同学,白天还在一起训练呢,我要是不去,不知道她们会在背后怎么编排我。”
“确实,人际交往有时候就是挺麻烦的。有些事情不想做,但有时候就是身不由己。”
李庄生说着想起了重生之前的自己。当死宅的那段时间是自己最自由散漫的时光。
不过现在也不错,虽然平时来公司除了开会,就是钻进办公室里看评论和打游戏。
工作室员工陆陆续续地下班了,只有李庄生还在办公室里,敲着键盘。
“你怎么还不回去?”胡梦蝶坐在李庄生对面,给他倒了一杯水。
“啊,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
李庄生抬起头看了眼时间,歉意地笑了笑。
“那你呢?”
“我写会儿小说吧。”李庄生喝了口水,微微笑道,“有个读者嫌我写得太少了。”
“是因为李休羽不在,所以懒得回去了?”胡梦蝶歪头一笑。
“呃……有这方面原因吧!”李庄生想了想,也不否认,“家里也没人,我感觉可以自由一点了。”
“孤单了吗?”
“也没有啦,哈哈。”
胡梦蝶轻轻说道:“那我留下来陪你一会儿吧,反正现在回去了也没什么事。”
李庄生犹豫片刻,点头道:“也行。”
是有些孤单的,毕竟李休羽不在了嘛。不过胡梦蝶在,让他想起新婚燕尔。
李庄生继续敲击键盘,不停地按着退格键。他心里有些乱,胡梦蝶不知道何时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果盘。
“公司里水果还有不少,我切了点,你尝尝。没有叉子,就用牙签吧。”胡梦蝶笑着将之放在李庄生显示器旁。
李庄生怔了怔,抬头端详着胡梦蝶脸上的微笑,心头好像重重遭了一记,顿时一阵恍惚,分不清眼前的是谁。
“怎么了?”胡梦蝶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发什么呆呀?”
李庄生缓缓地回过神来,眼帘低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手离开键盘,看着果盘发呆。
“这水果有什么问题吗?”胡梦蝶疑惑地问。
“……没有。”许久,李庄生终于缓缓开口,然后笑道,“只是,你们还真是同一个人啊。”
胡梦蝶眨巴着眼睛:“你是说,她也会给你切果盘吗?”
“嗯,之前也说过,她是个很好的人。”李庄生嘶声说,但是,他最后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来得及说。
虽然他说过无数句对不起,但他总感觉缺了一句。
“你还……爱着她吗?”胡梦蝶忽然咬住嘴唇。
李庄生注意到胡梦蝶的语气好像有所变化,但他没有多想,完全沉浸于胡梦蝶的提问。
“我……我不知道。”
胡梦蝶死死盯着李庄生看:“那么,你后悔了吗?”
“嗯,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胡梦蝶逼问着,语气愈发尖锐。
但李庄生没有察觉到胡梦蝶的咄咄逼人,缓缓闭上眼睛。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你后悔回来之后,对她那样的态度是吗!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不,我不会!”李庄生立刻摇头,“至少,我不会再甩开她的手……”
只是如果这样的话,祝枝雪又该怎么办呢?他没有说,现实也没有如果。
“为什么……不会了?”
“因为她,真的很好。”
胡梦蝶后退了两步,有些站立不稳。她第一次从李庄生口中听到这句话,她很清楚李庄生没有说谎。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说谎。
虽然胡梦蝶内心明白,那是加了一层亡者滤镜,以及自己现在的形象覆盖在了原本的形象上面。
她身体仍然止不住的颤抖,她眼睛红了,怎么也想不到,隐藏内心多年的委屈就因为这么几句话就彻底决堤!
“你怎么了?”李庄生终于注意到胡梦蝶的异样。
“没事,没事……”胡梦蝶慌忙擦着眼泪。
李庄生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好像对此刻的胡梦蝶来说是有些不妥,但她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激动?
李庄生眼中露出疑惑:“你,哭什么?”
“我没哭,我,我只是难过。”
“你在难过什么?”
“原来我做了这么多,都取代不了她。”
胡梦蝶急中生智,却让李庄生再次心乱。他慌忙别开眼睛,原本生出的一丝警觉顿时消散,只有无尽的愧惭和羞乱。
他自然不知道胡梦蝶的谎言,因为她此刻的委屈是真。
“我,我……你们,你们本来就是不同的,你是你,她是她……”
李庄生期期艾艾。对他而言,胡梦蝶此言和直球表白无异。
胡梦蝶止住泪眼,别开脸:“你码字吧,我看会儿书。”
李庄生连连点头,胡梦蝶便坐在沙发上。抽出一本《小王子》。
沉默过后,李庄生再次敲击键盘。只是他此刻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出来。
他知道,胡梦蝶多半不会再提起刚才的话题了,但覆水难收,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围墙,还是塌了。
李庄生大力地敲击键盘,好像只有这样才不会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已经写了两个小时了。
退格,退格,退格……两个小时,但他进度只有一百多个字。
废物!李庄生心中暗骂自己,光把水果吃了,狗屁都没写出来!
他看向胡梦蝶,她手上拿着《小王子》,眼睛也在偷瞄他。两人四目相对,又都很默契的移开目光。
“写完了。”李庄生轻声说着,关掉了主机。
“那,走吗?”胡梦蝶说。
“嗯,先送你回宿舍……”
“我们宿舍有门禁,现在已经关门了。”
李庄生一怔:“你之前不是说,暑假没门禁的么?”
胡梦蝶低下头:“昨天才有的。”
李庄生挠挠头,他不信,胡梦蝶绝对在说谎。但实在没法证实。
“那我给你开个房间吧,毕竟你是为了等我……”
“开房间多浪费钱,我今晚去你那边住吧。”
“诶……”
“我住休羽房间。”
“哦哦……其实,开个酒店也没多少钱。”
“酒店,说不定有摄像头。”
李庄生沉默片刻,见胡梦蝶低头怯生生的模样,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们走吧。”
关灯锁门一气呵成,李庄生推出电瓶车,胡梦蝶坐在其后座。
“你很喜欢看《小王子》啊。”
经过一段时间尴尬的沉默,在夜风中,李庄生终于忍不住开口。
虽然这么说也算是没话找话,但无论是过去的胡梦蝶,还是未来的她都对《小王子》情有独钟。
“嗯,我很喜欢这个故事。”胡梦蝶回答。
或许是为了让李庄生听的更清楚一些,她轻轻抱住了李庄生,凑近道。
“你应该看了不少遍了吧。”
“对,我看了好多遍。”
“为什么一个故事要看这么多遍呢。”
“因为我很喜欢。”
“哦……这样啊。”李庄生再次沉默了。
夏日的晚风是如此的凉爽,或许是在酝酿着一场夜雨。路边的阵阵蛙鸣有些令人躁动不安,电瓶车行驶过一个又一个路灯,车上的人影也忽长忽短。
“我当然爱你,没有让你感觉到,是我的不对。”胡梦蝶脑袋轻轻靠着李庄生的后背说。
李庄生一惊,他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这是《小王子》里面的句子。
只是《小王子》里面的句子吗?
回到住处,李庄生让胡梦蝶先去洗澡。自己来到李休羽的房间,拿了她的干净衣服放在浴室外面。
两人的体型差不多,胡梦蝶也应该不介意穿李休羽的衣服。
做完这一切,李庄生又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咕嘟嘟的往嘴里灌。
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本能告诉他今晚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他一瞬间有些许耳鸣。他没有片刻犹豫,将门上的钥匙拔了下来,然后藏好。
然后在房间里假装玩手机,默默地等着胡梦蝶过来。
不多时,换上干净衣服的胡梦蝶敲了敲门。
“请进!”李庄生立马正襟危坐。
“我洗好了。”胡梦蝶进门笑笑,“你去用吧。”
“好的,我等一下就去了……哦哦,冰箱里有水,你随便拿喝。”
胡梦蝶刚洗完,最好不要立马进去。
李庄生控制自己不要去看她,虽然还在贤者时间的末尾,但出浴的胡梦蝶实在是让人难以自持。
“李庄生,你看过《小王子》,对吧?”胡梦蝶坐到床边。
“啊啊……看过一点点,好久之前看的了。”李庄生胡乱应付着。
胡梦蝶笑盈盈地望着李庄生。她想,李庄生一定知道的。就算花园里有五千朵玫瑰,他的玫瑰也独一无二。
“那你,对小王子的玫瑰怎么看?你觉得小王子,回去B612了吗……”
胡梦蝶轻咬嘴唇,但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话。
“你电话响了。”李庄生指了指胡梦蝶。
胡梦蝶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胡梦柯。
“那个,你接电话,我先去洗澡了哈……”
李庄生连忙起身,他怕自己真的有些把持不住。不管了,洗完澡就睡觉,她总不会真的不离开他房间吧!
“这么晚了,怎么打我电话?”胡梦蝶有些被打扰的不悦。
“姐,你不要生气哈,主要是我今天看见了哈……”
“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姐夫,和那个叫林月花在一起。”
胡梦蝶一愣,原本那含笑的眼神迅速冷却下来。
胡梦柯吞吞吐吐:“就是,我看见他们骑一辆电瓶车……”
“哦。”胡梦蝶挂断了电话。
沉默了好久。
李庄生这几天回县城了,今天才回来,没说是什么事……但仔细想来,他家人都不在,他专门回县城能有什么事呢?
原来是为了林月花呀。
也对,除了她,还能有谁有这个魅力,让李庄生暂时放下他的工作室。
胡梦蝶嘴角掀起一抹自嘲,眼神逐渐冰冷。
她拿起李庄生留在卧室里的手机,打开需要指纹或者密码。
她轻而易举地解锁了手机,李庄生的密码一直没换。
她打开QQ和微信,找到了林月花,她翻看两人的聊天记录,他们联系并不频繁,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想了想,胡梦蝶点开了林月花的QQ空间。然后一呆。
她有林月花的好友,在大学入学后不久加上的。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想看看林月花平日里会发什么。
只是林月花一如既往的无趣,她的空间空空如也。
原来不是空空如也,原来她的生活这么丰富。原来这只是两人的小情趣,旁人看不见。
胡梦蝶滑动着手机,看着林月花风雨无阻的上百篇日志,不禁笑了笑,目光阴郁而冷冽。
她放下了手机,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是他的玫瑰吗?
她羞耻的想要死,她忽然想自己只是玫瑰园中一朵,正在听着小王子对他自己的玫瑰的告白。她应该感到难为情,她却自作多情,以为告白的对象是她。
……
“诶?走了吗?”
李庄生洗完澡回到卧室,胡梦蝶已经不见了。
他出门看了看,隔壁卧室的门缝里透出隐约亮光。居然这么顺利,他稍稍有些失落,但还是舒了口气,把门反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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