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我的解释,白菲菲恍然大悟。
难怪我喊一嗓子,那伙人就冲上来帮忙。
转念一想,她咯咯直笑:“你这不是糊弄人嘛,你也不怕他们知道后,反过来找你麻烦。”
我摇摇头,淡淡说道:“我已经给过菜钱了。”
这一类挑担工,可和普通挑担工不同。
他们就是靠着给人平事儿吃饭的。
想平事儿,不可能每一次都能搭成台子,自然有动手的时候。
而为了避免被人事后找麻烦,引来报复,他们动手之后,结了菜钱,会立马转移到下一个地方。
江湖里,挑担工共有三个层级。
第三档,红巾系在脖子上,这叫披红。
第二档,红巾系在胳膊上,这叫挂彩。
第一档,红巾系在扁担上,这才叫“二郎担山,肩挑两头”。
披红,意味着初出茅庐。
挂彩,意味着经验丰富,办事干脆利落。
而二郎担山,则意味着百事一肩挑,乃是挑担工里,本事最高的人。
这群挑担工,各个红巾系扁担,那一定是经验丰富的江湖好手。
刚才一动手,果然如此。
就废品站那伙人,顶天了就是一群混混,社会闲散人士。
平日里吆五喝六也就算了,仗着别人不敢跟他们闹,就自以为是个人物了。
真碰上江湖老手,活该他们遭罪。
至于那个为首的光头,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鸡飞蛋打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无论是物理层面,还是心理层面。
但这也是他们活该。
谁让他们不长眼,惹到了我们头上。
讹钱就算了,还敢打白菲菲的主意。
找死!
想到这,我扭头劝告说:“今后你出门,必须带上人,小荷也好,狼叔也罢,小周也行,决不能独自出门,尤其是到这种地方来!”
这次是因为有我在身边,我进去之前,就看到了那伙挑担工,哪怕里面出了什么事,也有信心把她们安全带出来。
可若是他们独自出门,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白菲菲很聪明,家世也好,对江湖的一些事儿也有了解。
可终究经验太少。
真出了事,都没地方后悔去。
白菲菲认真点点头:“我会的。”
我们一边聊,一边朝前走,不多时,就回到了乌姨住的地方。
等回到这里,白菲菲这才想起乌姨对她的态度,神色开始有些拘谨。
但这次,乌姨没有刻意抵触她。
乌姨开了门,将我们请了进去,而后端茶倒水,不断忙活。
礼节做得很足。
却带着一些客套。
我注意到,乌姨会时不时看向白菲菲,眼神复杂,有开心,有亲近,但也带着点淡淡的疏离感,以及一些怅然。
仿佛时隔多年,终于看到自己长大的女儿出落得漂漂亮亮,大大方方,心里很开心,很想靠近,又不知道怎么表达。
而白菲菲呢,此刻也低着头,双手捧着茶杯,不知所措。
我忍不住用胳膊轻轻喷了她一下,给她提一个醒。
白菲菲看了我一眼,面露茫然。
我心里有些好笑,眼神示意她乌姨。
白菲菲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杯子,小跑向乌姨。
“乌姨,你,你别忙活了,我,我……”
乌姨看着白菲菲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久久无言。
而后,她露出一抹微笑,缓缓伸手,想要抚摸白菲菲的脸。
可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粗糙痕迹,她又缩回了手。
这一次,白菲菲终于抓住机会,一把握住乌姨的手,缓缓放到了自己脸上。
乌姨原本有些梳理的眼神瞬间划开,双手捧着白菲菲的脸,显得那么小心翼翼,目光在白菲菲脸上仔细打量,似乎想将白菲菲的每一寸容貌都记下来。
她张开嘴,却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一阵轻呼。
“啊,啊,啊!”
白菲菲瞬间红了眼,用力抱住乌姨。
“乌姨,我好想你!”
她早已长大,而乌姨这些年吃尽了苦,身子早已佝偻,个头也不如白菲菲。
可白菲菲此刻,却仍旧表现得如同一个孩子。
乌姨则轻轻拍着白菲菲的后背,笑容温柔,眼里流淌着欣慰和怜惜。
没有太多的话。
多年的隔阂和疏离,在此刻全部化为乌有。
两人眼里都带着泪。
她们都记得彼此,都将过往那数年的感情珍藏在心中,从未淡忘,却又因为各种原因,不敢面对彼此。
而今。
他们终于能紧紧拥抱对方。
她们不是母女,可又比真正的母女差到哪儿去呢。
我看着这一幕,心中思绪难平,心里为她们高兴,又有一份复杂难明的情感堵在心口。
这一刻,我同样红了眼眶。
我心心念念的,不就是渴望这些吗?
我为白菲菲感到高兴。
尤其是她才经历过那么多事。
亲妹妹变成敌人,白家的生死危机,亲近之人的背叛……
可现在,她又找回了一份感情上的依靠。
她从来不是孤单一人。
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哪怕她并不清楚,也总有人在暗中默默关心着她。
我承认,这一刻,我有些嫉妒了。
我的爹娘已经死了。
四妹也不知所踪。
后来那个全心全意爱我的女人,也离我而去,生死相隔。
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我心心念念的“家”呢?
我掏出一根烟,想要点上。
可看了眼相拥而泣的两人,又收了回去,默默地离开了屋子。
过了好久,我才重新回来。
此时,两人的情绪已经平缓下来。
她们脸上还带着泪痕。
乌姨一遍又一遍的替白菲菲整理着衣服和头发,目光慈祥。
见我回来,白菲菲才想起我们今天来的目的。
她不好意思的对我笑了笑,而后向乌姨缓缓道明来意。
可因为她今天情绪太过激动,又对整件事情,没有一个全面的了解。
因此,她说的话,偶尔会颠三倒四,或者少一部分内容。
乌姨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似乎没听明白。
白菲菲见状,又讲了一遍,甚至掏出纸笔,似乎打算把关键的东西写出来,更好的解释。
乌姨也没阻止,只是满脸温柔的看着她。
我轻笑着摇摇头,坐到两人对面:“我来吧。”
白菲菲闻言,停下了笔。
乌姨也目光温和的看向我。
我看着乌姨,认真的说:“乌姨,菲菲是您看着长大的,而这个秘密,关系到我的爹娘。我们都不是外人,是您绝对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您尽管开口,把知道的事告诉给我们。如果您信不过我,您也可以只告诉菲菲一个人,我给你们留空间,保证不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