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回措手不及
段书瑞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说道:“李瑶光,我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是因为我相信你,而是令堂说你‘向来说话算话’,我相信她的话。希望你不要辜负她对你的信任。”
李瑶光浑身一震。
段书瑞沉吟片刻,说道:“你先睡吧。等你睡熟了,我再歇息。”说着,他打开紧闭的大门,一阵凉爽的夜风趁虚而入,将室内的酒气都吹淡了些。
李瑶光挑起一缕发辫玩了玩,哼着小曲站起来,慢吞吞地爬上床,丝毫不领会门边某人刀子般冷冽的眼神。
她并不知道段书瑞守了她一夜,这一夜,他的眼睛几乎没合上过。直到黎明时分,窗边出现第一缕晨光,他才阖眼小憩了一会儿。
大概睡了半个多时辰,他就被李瑶光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惊醒了。
他闭着眼睛,双手揣在怀里,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李瑶光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了一句:“你……下个月可以来为我送行吗?”
段书瑞猛地睁开双眼,眼底精光一闪,沉声道:“你偷我玉佩,辱我爱妻,我和你此生不必相见。”
说着,他“腾”地站了起来,不等她回应,转身就走。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护得了她一时,护得了她一世吗?”李瑶光颤抖着声音问道。
段书瑞的脊背略微一僵,他没有回头,戴好兜帽,径直穿过曲折的长廊,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叶安歌和他约在安兴坊一间小茶铺碰头,段书瑞低声问道:“叶姑娘,你们昨晚是在哪里找到玉佩的?”
叶安歌喝了口热茶润润喉咙,缓缓吐出一口气,将昨晚的经历一一讲给他听。
原来,叶安歌和同伴翻墙跃入李瑶光的私宅后,二人先在亭子里摸索片刻,没有发现任何机关和暗格,于是又将目光投到不远处的假山上。谁知,还真让她们猜对了!
叶安歌的同伴乃是一名出色的机关师,她通过移动石头,成功打开了一条密道,二人一前一后进入,发现了藏匿于假山内部的密室。
“进入密室之前,我们本以为要大费周章一番……谁知,密室门口立着一个假人模型,假人的脖子上戴着一条玉佩,样式和公子所绘图纸上的一模一样!”叶安歌难以置信地说道。
段书瑞联想到李瑶光昨晚说的话,陷入沉思。半晌,他微微一笑,“辛苦你们了。带幼薇回来的任务,就交给我来完成吧。”
……
咸宜观背靠一片茂密的山林,眼下漫山遍野都是枫林,遥遥望去,美不胜收。
鱼幼薇正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裤脚高高卷起,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腿。她赤着双足,足尖探入冰凉的河水中,似乎是在拨水为乐。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两双眼睛正窥探着她。
段书瑞藏身于一株大树下,他维持着半蹲的姿势,透过树下的灌木丛,打量着鱼幼薇,目光灼灼,犹如实质,恨不能将她一口吞入腹中。
穿杨看到自家公子这炽热的眼神,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摇了摇头,刚想问他家公子就不能正大光明地看,但想到鱼幼薇那敏锐的直觉,以及她见到自己暗中保护时的表情,还是默默将疑问咽回肚子里。
大抵是在道观中经历了一些事情,鱼幼薇的面容褪去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成熟。她缓缓收回双足,双手抱膝,将脑袋斜倚在双臂上,偏头向段书瑞这边看来。
她在风日里长养着,皮肤却依旧白皙如昨。她的一双眸子清明如水晶,但眼神却空灵飘渺。她披散着一头乌发,唇色红润,就这么直勾勾地望过来,眼神天真无邪,又洞察人世。
她周身笼罩着一层烟雾,不像是尘世中人,倒像是山精野怪。段书瑞敢打赌,只要他一露面,她即刻便会举步逃入深山,和大自然融为一体,再也无处可寻。
段书瑞怔怔地看着她,压低声音对穿杨说道:“穿杨,你看,她现在多快乐啊。我有些不忍心带她回去了。”
穿杨挠了挠后脑勺,不解地问道:“公子,这道观里不是清水白饭,就是青菜豆腐,鱼姑娘身量本来就苗条,在这儿待上一辈子,做人还有何乐趣?”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自家公子犀利的目光。段书瑞沉吟片刻,露出一抹微笑,“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还是得把人带回家。”
过了一会儿,段书瑞的脚上传来一阵酸麻,他发现鱼幼薇的目光移开了,忙缓缓起身,藏匿于树干背后。透过光秃秃的枝桠,他可以看见她那双纤纤玉足,心里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她的脚踝如此纤细雪白,若能戴上一串红色的足链定然好看。”
想到这里,他的喉咙传来一阵干渴,面上一热,急忙转过身子,不敢再瞧她。这时,他不小心踩到一根树枝,万籁俱寂的林中,“喀啦”一声是如此刺耳,终于成功地惊到了远处的鱼幼薇。
她来不及细想,匆匆放下卷起的裤管,踉跄着起身,向前发足狂奔。
段书瑞心下一惊,还没拿定主意要不要去追,前方传来一声痛呼,他循声望去,发现鱼幼薇跑得太快扭伤了脚踝,正坐在地上,不住地抚摸着左足。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耸动,似乎是在掉眼泪。
他倒吸一口冷气,心底揪成一团,赶忙跑过去,一把将人捞进怀里。
“没事……只是轻微扭伤……我带你去茅草屋里处理伤口,穿杨那里有药膏。”说着,他弯下腰,
一把将她背起。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再说话。空气中只能听到秋风的呼啸声和风过林梢的窸窣声。
鱼幼薇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小声嘀咕了一句:“每次见到你都没有好事发生。”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显然底气不足。
但段书瑞还是听到了。他重重地颠了一下背上的人,后者感觉到二人身体的距离分开了少许,心神一慌,又紧张地贴上了他的脊背。他的背宽阔而温暖,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还敢胡说八道吗?”段书瑞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不轻不重地在她的腿上揉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