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营养的，再平常不过的问题。

　　 可就是这样的问题，对方却好似是听到了什么世界未解之谜般，歪了歪那看起来就不怎么聪明的脑袋。

　　 毫无波澜的目光之中依然是熟悉平淡，可白陌知道，“祂”又在思考。

　　 可这一次“祂”好像没想明白。

　　 或是说……“祂”明白了，但又不理解白陌为什么会这么问。茫然的视线游离片刻后，便又如最初那般，很不礼貌的看向了白陌。

　　 与她对视。

　　 很显然，“祂”并不清楚这么看着别人很失礼。

　　 可就如前面说的那般，白陌能看到“祂”无神目光之中的情绪。

　　 “少许的焦急，满满的不解，与渴望的求助。”

　　 是的。

　　 “祂”在求助，又或是说在求知。

　　 想让白陌告诉“祂”要用哪种情绪去回应，或是去理解。

　　 可这个情况却也让白陌不知要如何开口。

　　 我想从来不会有人面对“你是谁”这个问题时，会对你投来那样的目光吧？

　　 所以白陌选择保持沉默，安静的与“祂”对视。

　　 一秒……两秒……三秒……

　　 十几秒过去了。

　　 白陌依然没有开口，回应就更无从说起。

　　 但如果一定要说她做了什么的话，那么不知此时脑袋上叛逆甩动的呆毛算不算是一种回应呢？

　　 我想应该算，因为……

　　 一根呆毛在白陌视野范围内，缓慢，一点一点，慢悠悠的就冒了出来。

　　 没错，在“祂”头上。

　　 “……”

　　 被“祂”看到了呢。

　　 好像还学去了……

　　 也不知“祂”理解了什么，只能看到很明显的，那空洞的目光之中逐渐闪烁出些许智慧的光芒。

　　 好似是终于想通了，开心的在胸前一拍手，双手合十，欢快的宛若一个小孩子般笑着点头道：

　　 “喔……！我明白了！”

　　 紧接着便在白陌无语的目光下，那根呆毛……

　　 对她友好的弹了弹。

　　 你也别管白陌怎么看出有好的，总之……

　　 这根呆毛现在情绪表现比“祂”丰富。

　　 人话：你的呆毛比你更像人。

　　 完事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的盯着白陌。

　　 期待。

　　 白陌看到了。

　　 “祂”在期待，只不过不是期待白陌的回应。

　　 更像是被一道选择题难住的孩童在写下答案后，期待的望向老师或是家长。

　　 就好似在问:

　　 “我呆毛弹的对吗？”

　　 “……”

　　 白陌脑袋上的呆毛甩了甩。

　　 这是一种下意识，有些无语的表现。

　　 但对面女孩是实在！一点也不犹豫，立刻学着白陌同样甩了甩呆毛。

　　 并继续看着白陌，等待着白陌给予回应。

　　 嫣然一副：虽然我不知道怎么用呆毛交流，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差点没让白陌哭出来。

　　 真是很想告诉“祂”：我和别的交谈时用嘴，不用用呆毛！

　　 “呼……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谁？”

　　 苦笑一声，白陌将那个问题重复了一遍。

　　 也算是告诉“祂”，你的回应是错的。

　　 “……”

　　 明显的，对方眼中的期待逐渐落空，并在停顿片刻后。

　　 “错了……吗？”

　　 她有些失望，并继续思考：

　　 “是我学的不对吗？”

　　 “是哪里不对呢……？”

　　 嘀咕的同时，脑袋上随意摆动的呆毛明显软了下去，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

　　 竟然还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就是呆鹅平时面对我的场景吗？不得不说……

　　 我好像的确挺诱人的。

　　 “我只是想让你做一个自我介绍。”

　　 看到对方纠结的呆毛都快卷成麻花了，白陌便也好心的提醒。

　　 “可是……”

　　 但这让对方更奇怪了，大大的眼睛内甚至少有的浮现出明显的疑惑。

　　 “你不该这么问的。”

　　 “为什么。”白陌反问。

　　 却见对方犹犹豫豫。

　　 “你……不能问自己……是谁。”

　　 “我……”

　　 “祂”伸手指了指自己。

　　 然后在犹豫一秒后，又缓慢指向白陌。

　　 给出答案：

　　 “自己……”

　　 “……”

　　 ““祂”的语言组织能力有问题。”这是白陌的第一想法。

　　 可很快便又摇头。

　　 不只是这样。

　　 对方现在的这种情况其实白陌能感觉到一些。

　　 就如曾经祂在面对一些事情时，因为性格缺陷导致无法展露出对应的情绪，从而会感到不知所措那般。

　　 对方的情况有些类似。

　　 但又完全不同。

　　 祂好像是知道，但不会自然的表露。

　　 简单来说，就是情绪的表达是自然的，生物在表达一种感受时会自然而然的展现出对应的情绪。

　　 毕竟，没有人在伤心时还需要先去确认这个情况是不是难过，然后再在心中找到那个不知道被放在何处的，名为“伤心”情绪，最终把她拿出来后还要去确定自己用的对不对吧？

　　 这在正常人眼中是一种很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的行为。

　　 但对面的“祂”，好像并没有这种生物与生俱来便拥有的能力。

　　 “祂”就好似时一个完美的，却又唯独被丢弃了情感的不完美造物。

　　 “祂”在接收问题，与表达之时，都需要去寻找，去思考，去理解，去找到正确的回应，然后再将一个个语言组织，最终表述出来。

　　 这也是为何“祂”的表现，甚至语言表达能力都很奇怪的原因。

　　 也是为什么在一些复杂问题下，祂会感到困惑的根本。

　　 因为“祂”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么问，明明不应该这么问的。

　　 自然，也不知要如何回答，或是……

　　 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回应。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话中的意思，那么，就请你表明来意。”

　　 白陌看出来了，“祂”应该是已经明白了自己在询问“祂”的身份。

　　 可“祂”在明白后却并没有选择回答，而是固执的认为，白陌不应该这么问。

　　 为什么？

　　 白陌想知道原因。

　　 “那……好吧。”

　　 点点头，“祂”伸出手，轻轻的抚在自己胸口。

　　 “我没有名字，不过，你可以称呼我为……白陌。”

　　 和当初面对幽兰黛尔时一模一样的自我介绍。

　　 “你不是。”

　　 但毫无疑问，白陌的回应和当初的幽兰黛尔也如出一辙。

　　 我想，即使换成琪亚娜祂们在此，也会给予相同的回答吧。

　　 毕竟“祂”虽然和白陌长的一般无二，甚至感觉都不尽相同。

　　 可终究，还是一眼即可分辨的两个人。

　　 “你也是……这么理解的吗？”

　　 “可……不是的，我的名字……科尔，初夏，风野，斐丝，依兰，诺伊，云芊……”

　　 “祂”掰着手指，一个个名字自她口中缓慢吐露。

　　 白陌不知“祂”说了多少名字，那太长了，长到白陌听的有些繁琐，也没有心思去铭记。

　　 因为这些名字都很陌生。

　　 一直到最后，在白陌已经打算去打断“祂”的话时，几个熟悉的名字才终于传入她的耳中。

　　 “泽欣，白，还有……”

　　 放下手，“祂”看向面前的少女，平淡的面容之上露出一抹微笑。

　　 “白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