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哈~！”

　　 胸口缓慢起伏，白陌的喘息有些粗重，脸上的寒霜却并未因此时这高温，与温暖的阳光迎来改变。

　　 相反，她双目凝重，其中映射出的，是一片尸山。

　　 不，说是尸山并不恰当，毕竟这里的一切都那么平整，就如当初白陌为了迎接那数亿之人而建造的空间般，

　　 这个空间洁白一片，平整无一丝曲线。

　　 可就是在这样的世界之中，目之所及，一望无际的原野之上丢弃着数不尽的尸骸。

　　 或许，也不能说是尸骸。

　　 毕竟灰蛇是机器人。

　　 可看着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甚至有些连躯体都并不完整的身影，白陌的心沉了下去。

　　 因为她的心中在此时此刻，缓慢升起了一个念头。

　　 “如此多的灰蛇，会不会是全部？”

　　 当白陌的脑中出现这个念头时，她的脚步却并未因此停下。

　　 行走在尸横遍野的大地之上。目光转动，脚下的步伐却在无意识的加快。

　　 伴随着她的路过，身旁仿若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树叶，雪花，滴落的水，吹过的风，天边的鸣叫，以及曾经小白许下的每一个愿望。”

　　 听，他们在回忆曾经的每一天，以及那一千多次的陪伴之中，白陌问出的每一个问题。

　　 即使到如今，他依然铭记一切。

　　 也直至如今，答案都留存于心。

　　 或许是无意间，或是有意为之，这一片空间就好似是有生命那般，缓慢流动，迸发着那些逝去灰蛇曾真挚的一切。

　　 而也在她不断前进的脚步之中，绑住高高马尾的发带，却在不知何时悄然脱落，落于踏过的过往脚步之上。

　　 白色的发丝在奔走中散落于身后，披散在肩头。

　　 而那个行走的身影，也从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逐渐化作为了那时天真的孩童。

　　 甚至呼吸之间偶尔发出的鼻音，也缓慢趋于童音。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是一分钟，或许是十分钟，又或许更久。

　　 她停下了脚步，注视前方。

　　 那里，什么都没有。

　　 “灰蛇，你难道……不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本是一声带有苦涩的呢喃，却又因孩童的声音而变得软糯。

　　 白陌明白，如果灰蛇不想来见自己，那么在这里，自己是不可能找到他的。

　　 又或是说…

　　 灰蛇已经离开了？

　　 可白陌却并不这么认为。

　　 他还没有向自己说声再见。

　　 是啊，为什么他一直都在呢？

　　 或是说，即使灰蛇再怎么任性，若在离别时没能向她的小主道别，那么……

　　 “你一定很不甘心吧？”

　　 轰隆隆~！

　　 或许是白陌蒸发了太多水分，或许是温度的提高，天空的乌云再度汇聚。

　　 好像，要下雨了。

　　 可白陌并不在意。

　　 因为她有了一个想法。

　　 或是说，她一直都有一个猜测，是来到了这里，是想明白灰蛇也是会不甘心时……

　　 证实的猜测。

　　 她或许……知道为什么灰蛇一直不肯见自己了。

　　 “我问你灰蛇，圣痕计划，真的让你这么执着吗？”

　　 “……”

　　 没有回答。

　　 意料之中。

　　 白陌自顾自的向前，可天空，却在此一点点的放晴。

　　 阳光透过乌云洒落在大地之上，没有一滴水落下。

　　 只因白陌在此，一场本该落下的雨，雨过天晴。

　　 事实证明，灰蛇可以控制这里的一切。

　　 我是说……一切。

　　 包括白陌的年龄，以及她的外貌。

　　 甚至是性别。

　　 而这，恰恰印证了白陌那个猜测。

　　 试问一下，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可以在梦中控制所有？

　　 又在什么情况下，那个人本身，却从未出现过？

　　 如果白陌在那一千多天的陪伴中回过一次头，或许就可以发现这个秘密。

　　 但她对灰蛇的尊重，或是说……

　　 她的愚蠢，让她被蒙蔽到现在。

　　 “你骗了我，灰蛇。”

　　 “你口口声声说我长大了，我不是那个小孩子了。”

　　 “可你始终把我当成那个不懂事的小白。”

　　 深吸一口气，白陌语气明显加重。

　　 “那一千多天的陪伴，你从未出现在我的身后，对吗？”

　　 “我所存在的那场梦，也并非是我的梦，对吗？”

　　 “所谓的十二点重置，其实是一位灰蛇支撑梦境的极限，对吗？”

　　 “根本没有重来，也根本没重置，我们，只不过是走过一场场灰蛇的梦……”

　　 “对吗？”

　　 一切，都有解释了。

　　 为什么在那里灰蛇的权限那么大？

　　 为什么灰蛇可以掌握一切？

　　 为什么灰蛇总是可以知道所有，并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为什么他想什么时候出现就什么时候出现，可白陌却又丝毫无法捕捉灰蛇出现过的痕迹？

　　 因为，灰蛇就是这场梦本身。

　　 一直以来，她们都理所当然的理解错了一件事。

　　 圣痕计划梦中的世界，指的是自己的梦。

　　 可其实……白陌一直都在灰蛇的梦中。

　　 又或是说，灰蛇将自己的意识，做成了一个美梦。

　　 重置与轮回并不存在，白陌的每一次醒来，都是一位灰蛇意识的消散，新的意识重新修复原有的梦境。

　　 一千多次的重来，便是一千多位灰蛇的离去。

　　 而在那之后，这个破碎的大茧之所以会变得那么美好，变得足以让白陌与幽兰黛尔平稳的生存。

　　 我想，也是因为无数灰蛇以自己的意识为基础，撑起了这个世界。

　　 所以为什么到最后，白陌联系不上灰蛇了？

　　 或许是他已经没有余力给予回应了，又或许是……

　　 他想隐瞒这一切。

　　 全部的灰蛇，都将自己的梦境与生命留在这里，形成了白陌与幽兰黛尔见到的那个，存在了五万年的美梦。

　　 是的，灰蛇撑起了这个梦境，用无数自我的生命，为白陌撑起了一个家园。

　　 而这个梦，为白陌一人，存在了五万年。

　　 那么他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

　　 或许……仅仅只是为了让白陌和幽兰黛尔有一个能够回去的，被称为“家”的地方。

　　 仅止于此。

　　 “灰蛇！”

　　 可白陌很生气！非常生气！

　　 弄明白这一切后，白陌也明白了。

　　 或许，或许灰蛇的确为白陌撑起了一个美梦，一个家。

　　 可同时，他也困住了白陌。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圣痕计划。

　　 以生命为白陌撑起美梦的人是他，可把白陌困在这里，让她不得不和幽兰黛尔在睡梦度过五万年的人，也是他！

　　 所以白陌才说灰蛇骗了她，因为如果不是他撑着，大茧根本不需要经过十分钟才会消失。

　　 自然，白陌也就不需要在这里度过这五万年了。

　　 “这算什么？”

　　 “灰蛇！你这算什么？！”

　　 “到现在你都不想放弃吗？”

　　 白陌握了握拳。

　　 “圣痕计划已经结束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真的有意义吗？”

　　 白陌生气，但不只是生气。

　　 更是愤怒灰蛇竟然为了一个注定没有意义的计划！而让自己陷入这样的死亡之中！

　　 “圣痕计划，真的就这么让你着迷吗？！”

　　 白陌不理解，她真的不知道灰蛇在想什么。

　　 一个圣痕计划而已！就连凯文都停下了！那么你如今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重启这个计划？还是……

　　 “在向我隐瞒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