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枝巷的宅子里,尤二姐正对镜梳妆。窗外几株海棠开得正好,粉嫩的花瓣随风轻摇,像极了她此刻脸颊上的红晕。
“二姐,琏二爷来了。”丫鬟善姐在门外轻声通报。
尤二姐忙起身相迎,还未走到门口,贾琏已大步跨入,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今日可好?孩子没闹你吧?”贾琏伸手轻抚她微隆的小腹,眼里满是宠溺。
尤二姐娇嗔地推他一下,“这才几个月,哪就闹了?倒是你,这几日都不见人影。”
贾琏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盒,打开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翡翠耳坠,“前些日子得的好东西,想着配你正合适。”他又取出一个钱袋,放在梳妆台上,“这些银子你且用着,不够再问我要。”
尤二姐戴上耳坠,在镜前左右端详,心中却有一丝说不清的怅惘。这宅子宽敞明亮,仆从恭顺,贾琏待她体贴入微,母亲和妹妹五姐也常来相伴,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可她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怎么了?”贾琏察觉她的走神。
“没什么,”尤二姐转身替他整理衣襟,“只是想着,若能时时刻刻与你在一起,该多好。”
贾琏笑道:“我这不是一得空就来看你吗?”
尤二姐垂下眼帘,“可我总想着,若我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
贾琏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府里规矩多,你又不是不知。如今这样,岂不自在?”
尤二姐不再言语,只是倚在他怀中,心中那份空落却越发明显。
几日后,尤二姐正在后院赏花,尤老娘和尤三姐前来探望。
“二姐儿气色真好,”尤老娘拉着女儿的手仔细端详,“这宅子真是越看越气派,琏二爷待你也是真心实意。”
尤三姐却冷笑道:“再好也不过是个外室,见不得光。”
尤二姐脸色一白,“三妹何必说这等话。”
“我说的是实话,”尤三姐环视庭院,“这宅子再大,也不过是个金丝笼。姐姐难道甘心一辈子关在这里?”
尤老娘忙打圆场:“三姐儿少说两句!二姐儿如今怀着身子,可不能动气。”
尤三姐冷哼一声,“我就是看不惯姐姐这般委屈自己。那贾府里的人,哪个是好相与的?偏姐姐还做着进府的美梦。”
这话像根针,直直扎进尤二姐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何尝不知贾府水深,可那名分的诱惑,就像暗夜里的灯火,明知会灼伤,却仍忍不住想要靠近。
傍晚送走母亲和妹妹,尤二姐独自在院中沉思。恰巧小厮兴儿奉贾琏之命送来时新果子,见她愁眉不展,多嘴问了一句:“二奶奶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尤二姐犹豫片刻,问道:“兴儿,你在府里当差多年,可曾见过……那位琏二奶奶?”
兴儿一听,脸色顿变,“二奶奶怎么问起这个?”
“不过随口问问,”尤二姐故作轻松,“都说琏二奶奶能干,不知是怎样一个人物。”
兴儿四下张望,压低声音:“二奶奶既问,小的不敢隐瞒。只是这话说出来,怕吓着二奶奶。”
尤二姐心中一惊,“但说无妨。”
兴儿凑近些,“那位奶奶,可不是好相与的。表面上笑盈盈的,心里却藏着千百个心眼。府里上下,没一个不怕她的。二奶奶您这辈子最好都别见着她,离得越远越好。”
尤二姐强笑道:“哪有你说得这般可怕。”
“小的句句实话!”兴儿急得跺脚,“那位奶奶手段厉害得很,前些年有个丫鬟不过多看了琏二爷两眼,第二天就被打发出去,再没人见过。二奶奶您如今在这宅子里,有琏二爷疼着,自由自在,何苦去招惹那尊煞神?”
尤二姐不语,心中却翻腾不已。兴儿的话非但没让她畏惧,反而激起了她一丝不甘——凭什么她就要躲在这暗处,连那人的面都不敢见?
——
又过一月,贾琏因公事离京,临行前特意来嘱咐尤二姐:“我此去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便回。你安心在此养胎,缺什么只管吩咐下人。”
贾琏走后第三天,尤二姐正在房中做针线,忽听门外一阵喧哗。善姐慌慌张张跑进来:“二奶奶,外头、外头来了一群人,说是、说是荣国府里的琏二奶奶来了!”
尤二姐手中针线落地,心猛地一跳。她强自镇定,“请进来吧。”
片刻,门帘掀起,一个身着淡雅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尤二姐抬眼看去,不禁愣住——她想象中的王熙凤,该是气势凌人、明艳张扬的,可眼前这人却素净得很,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眼中甚至含着泪光。
“这就是二妹妹吧?”王熙凤上前握住尤二姐的手,声音哽咽,“我早就该来看你,只是府中事务繁杂,一直不得空。”
尤二姐不知所措,“琏二奶奶……”
“叫什么奶奶,叫姐姐便是,”王熙凤拭了拭眼角,“这些日子,委屈你了。琏二爷也真是,既有了你,怎么不早些带回府里?让你一个人在外头,这像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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