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她？”路云照掩在抽屉中的手，松开手枪，惊诧万分。

　　 “是。”路当归垂首。

　　 “你不是很喜欢她吗？”路云照笑容意味不明，指尖轻点桌子，“之前多次杀她的机会，你都没下手。”

　　 “她侵犯了您的利益。”

　　 “对了，这次，你没有分身留在下面吧？”

　　 “没有。”

　　 路云照把桌上的饼干推向路当归：“辛苦了，吃点饼干吧……”

　　 ……

　　 恶人谷，是路云照对路当归的测试。

　　 很遗憾，路当归通过了测试。

　　 长期待在下面、偶尔违背命令、押运消耗品时的心软、几乎杀不死的分身异能……

　　 如此种种，早让路云照对路当归起了杀心。

　　 她本以为路当归绝不会对夏锄禾动手，如此就可以不忠为借口，杀死路当归。

　　 但路当归表现出的忠心，反倒让她犹豫起来。

　　 路云照把玩桌上的饼干盒，没想好怎么处置路当归。

　　 到她这个位置，真想做掉什么人，完全不需要找借口。但是，杀掉又有点可惜。

　　 ……

　　 路当归想毁掉路家秘密军队的来源，她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人。

　　 那人，是她自己。

　　 她愿以自杀的方式，换取路家秘密大院的消亡。

　　 从夏锄禾变成徐诺那刻起，路当归就计划好了一切。

　　 她不可能永远让夏锄禾躲躲藏藏活着。

　　 但只有夏锄禾躲躲藏藏，路当归才能有一线生机。如果两人只能有一人活着，路当归希望那人是夏锄禾。

　　 而在生命终结之前，她只有一件最想做的事——毁掉大院。

　　 路当归没把这个计划告诉任何人，包括夏锄禾。

　　 她对路云照说了谎。

　　 她在下层留下三具分身。

　　 一具在恶人谷采购爆炸性、大范围武器。

　　 一具潜入基地黑市，购买特殊道具。

　　 一具前往路家大院，秘密埋伏。

　　 上层分身的任务最重——拖住路云照，别让她起疑心。

　　 ……

　　 路家大院的孩子，在同一个夜晚，做了同一个梦。

　　 梦里，她们附身在一名位高权重的女性身上，借她的口品尝这辈子都没吃过的食物，借她的眼翻看大院物资消耗和每个小伙伴的个人信息，借她的嘴说出残忍的筛选计划。

　　 然后，她们又到另一人身上，跟着她一起遇险、逃命、感受生命受到威胁的恐惧，和恐惧释放后对某人产生的依赖感。

　　 一个梦，让小院的孩子们看到自己的未来。

　　 她们中的绝大部分人，会死在即将到来的筛选中，小部分活下来的人，也将日复一日拼杀奔走，为某个高高在上的人终生服务。

　　 梦境的最后，有人告诉她们。如果不想过这样的人生，那就悄悄藏起这场梦，谁也不要告诉，然后在明天下午三点，大院大门将会敞开，那是她们唯一逃走的机会。

　　 ……

　　 “饭姨，我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腆着脸猴在饭姨身边的男孩缠人道，“我才不走，我是好孩子，我听话。饭姨，奖励我一颗糖呗。”

　　 围在饭姨身边的孩童们，大多变了脸色，个别早慧的知道低头掩饰神色，或拉着小伙伴离开，偷偷交流。

　　 原来，做这样梦的人，不止自己。

　　 梦中的未来，是真的吗？

　　 下午三点，大院会开门吗？

　　 饭姨拿干净的饭勺敲缠人的小男孩：“去去去，讲一场怪梦，就想骗饭吃。”

　　 越是临近下午三点，小院孩童们的神色越怪异，她们都在盯着大门。

　　 孩童统一的怪异行为，让饭姨想起男孩讲的怪梦，她忍不住想，难道那孩子说的是真的？

　　 她在大院生活了几十年，抚育了一批批孩子，总有些孩子，让她格外喜欢，所以她偶尔会向运送物资的人打听那些孩子的状况。

　　 那些人总是凶巴巴地绷紧脸，让她少打听。

　　 饭姨也曾想过，大院养着这些孩子要做什么？

　　 她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不知道有些人恶毒到连孩子都不放过。

　　 饭姨想到最后，只觉得是上层人心善，人好，愿意给这些孩子一条活路。养大了，总归是个劳动力，上层的大人们不会亏的。

　　 ……

　　 可听了男孩的梦，她总是心神不宁，脑海里持续浮现异兽肆虐的场景。

　　 难道，梦境是真的？

　　 上层的大人们……真的要害死辛苦养大的孩子们？

　　 饭姨忍不住看向坐在门口，摆弄布娃娃的一个女娃。

　　 大院里的孩子都没有名字，但饭姨会在心里给孩子们起名。这个女娃，她叫小布。

　　 小布是个很好的孩子，平时不爱说话，但眼里有活，经常帮她分担做活，有时候两人闲了，小布还会给她捏肩捶背。

　　 饭姨很喜欢她。

　　 此刻，小布仍在摆弄布娃娃，似乎从未做过怪梦。

　　 饭姨看着小布玩，和平时无异的小布，让她心中稍定，全把方才的心神不定当作疑神疑鬼。

　　 ……

　　 下午三点，在所有人的翘首以待中降临。

　　 大院的门被拉开，一个模样漂亮的姐姐站在门口，冷漠道：“离开这，半小时后还留下的人，死。”

　　 孩子们眼巴巴地瞅瞅她，瞅瞅饭姨，没动。

　　 路当归一指大院远处，爆炸轰然而起。

　　 “这就是半小时后的大院。”

　　 孩子们瞬间慌了神，齐齐往门外奔逃，只有少数孩子仍旧犹豫不敢走。

　　 小布拉着饭姨的手：“姨，你跟我一起走吧，花花会保护我们。”

　　 花花，是布娃娃的名字。

　　 危急时刻说出这样话，饭姨觉得这孩子有点傻。

　　 饭姨没管这些孩子，她不知道是留下来好还是离开好，索性让孩子们自行判断。

　　 但无论如何，她不会离开，留在大院是她的工作。像她这样的普通人，离开大院，哪还能找这么好的工作？

　　 饭姨感慨间，身体一轻。

　　 一只巨大的、柔软的布娃娃把她扛在肩头，左手提着小布，右手提着另一个孩子，背上还挂着一个。

　　 布娃娃一步能走三米远，挂着满身人体挂件走得飞快。

　　 不远处，其他觉醒异能的小朋友亦纷纷大展神通，逃离方法花样百出。

　　 路当归搅出来的动静太大，大院四周侥幸逃脱的路家人，后知后觉地给路云照报信。

　　 当路云照收到大院生变的消息时，逃走的孩子已被提前等候在周边的饕餮军接走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