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药熬好了。”隐一端出两碗药汤，轻声道，“这是公子最后一份药了。”

　　 箫瑜安点点头，抬眼望天，心底略松口气：“可算熬到头了。”

　　 她接过药，屏气一口闷下，而后快速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涮嘴。

　　 反观一旁的箫瑞琛，则神色淡然，一口一口慢慢饮着药汤，仿佛在喝白水一般，看得箫瑜安不自觉皱眉。

　　 箫瑜安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忽然想起一事，低声道，“对了，你好像对我会武一事并不惊讶。”

　　 她之前便想问了，还以为他会主动试探，结果他似乎不太在意。

　　 这倒让箫瑜安想起这人第一次见自己时莫名的热情，可后来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人其实并不是那么主动的人，跟她差不多。

　　 “而且……”箫瑜安眯眼盯着他，“我之前还觉得你像是认识我，可我确定没见过你。”

　　 箫瑞琛眼底微光一闪，略作沉吟，终是坦然道：“确实，我很早就知道你了，也知道你藏拙。”

　　 他很平静地吐出这句话，然后又慢慢饮一口药。

　　 “什么时候？”箫瑜安好奇问。

　　 “大概，九年前吧。”箫瑞琛轻声回应。

　　 箫瑜安：……岂不是她刚被爹带回王府后的第二年！

　　 “这么说，你这些年一直盯着我？”箫瑜安心情复杂，觉得这人有点可怕了。

　　 箫瑞琛察觉到箫瑜安的紧张，缓声解释，“也不是，只是偶时而听到你的一些消息。

　　 当初，是当初凌王上折子给你上皇家玉蝶后，我意外看到了你的一些过往经历，一时产生好奇，后来便时而关注你的消息。”

　　 “那京城其他人也时而能听到我的事，怎么不像你一样？”

　　 箫瑜安不信，觉得这人肯定是特意派人盯着自己，也不知他是如何躲过她爹的。

　　 箫瑞琛沉默了，他将最后的药喝完，放下空碗，脑中思索该怎么解释。

　　 他还记得，那日他正为课业向皇帝请安，目光无意扫过书案，几页记录详述箫瑜安在王府的学习、出行、行事，字句平实，却处处透着不同寻常。

　　 皇帝见他注意到内容，竟忽然开口问他，“你觉得这个小王爷如何？”

　　 他犹豫了会儿，老实回道：“儿臣觉得他不太寻常，似是藏拙。”

　　 “那你说说，为何藏拙？”皇帝饶有兴致。

　　 “或许，是皇叔要求，避免引人注目。”箫瑞琛猜测。

　　 皇帝摇摇头，“不是，这小孩很谨慎，对你皇叔也不信任。”

　　 皇帝又拿出一份箫瑜安幼时的记录，箫瑞琛看着箫瑜安过往的简单记录，发觉对方确实异常。

　　 箫瑞琛垂眸，所以这是在防着所有人？

　　 也是，幼时经历让她对世人防备，七岁已懂得许多事了，这时忽然冒出一个爹，就算对方是尊贵的王爷，也不可能完全信任。

　　 这家伙，很厉害，比他还要厉害。

　　 皇帝似笑非笑，目光深远：“若是这般年纪，便懂得自保与隐忍，将来成长起来，会是何等人物？”

　　 那时他沉默片刻，低声道：“若善，则大墨有幸；若恶，便是后患。”

　　 “不过。”箫瑞琛看着其中一份记录，上面是箫瑜安救下被拐孩子的记录。

　　 他接着说：“儿臣觉得，他不是后患，若是可以，儿臣希望他将来能为墨国效力。”

　　 皇帝闻言，轻轻一笑：“可你也瞧见了，她一直藏着，不愿参与朝堂，更不愿在世人面前展露锋芒。

　　 你是否觉着，她真是想当个闲散之辈？”

　　 箫瑞琛一怔，低声道：“难道不是吗？”

　　 那时的他年少心澄，仍执着于大臣与老师所说，“有能者应为国立功”的道理。

　　 他不解，既然箫瑜安有本事，为何宁愿隐于幕后，不争、不求、不露？

　　 皇帝却只是垂下眼帘，片刻沉默，才缓缓道：“这个世道……远不是你眼中那般简单光明。

　　 人言‘能者多劳’，‘为国为民’，可那不过是众口铄金，真正走到庙堂之上，才知世间藏着多少看不见的东西。

　　 有人为名，有人为利，有人为一己之私，唯独真正为国者，少之又少。”

　　 箫瑞琛怔住，似懂非懂：“父皇的意思是……”

　　 皇帝笑意浅淡，望向窗外天色：“有些路，行走其上，便不能回头；有些人，若踏进这局，就再难全身而退。

　　 这个孩子，心思敏锐，怕是早已明白了这一层，所以才选择隐匿。”

　　 箫瑞琛心头微动，难以言喻地被触动。

　　 “你说要做为国为民的人。”皇帝忽然伸手，按在他头顶，“那你想不想，让她助你？”

　　 “可若他不愿，儿臣强迫，只会适得其反。”箫瑞琛低下头，语气有几分无奈。

　　 “她如今没有目标，自然不愿涉世，但人在局中，终有转机，你皇叔会好好教导她。”皇帝轻轻一笑，似有深意，“谁能确保她未来一定不会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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