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并无往日的清贵和雅致。

　　左手握着酒瓶，对着瓶口喝下一大口。

　　放下酒瓶时，他低了头。

　　紧紧盯着握在右手掌心里的一个奖牌。

　　也不知道他那样看了多久。

　　忽然抬起了右手，将掌心那枚奖牌放在嘴边。

　　深深吻了上去。

　　这时，电话响了。

　　他拿起电话接听：“说。”

　　阿凯的声音很急很急：

　　“棠哥，我们的人里面有内鬼。”

　　“他把我们走货的线路透给警方了。”

　　“刚刚，我们的货全都被警察查获了。”

　　“警方很快就能查到你，你赶紧跑路吧。”

　　纪书棠闭上眼睛，花了三秒钟的时间来消化这个信息。

　　然后睁眼，缓缓开口：

　　“我在汇商银行有一笔钱，你还记得取款密码吧？”

　　阿凯跟他确认：“是凛凛第一次参加比赛得奖的日期，对吗？”

　　纪书棠嗯了声，交代道：“你把钱取出来，按照我们之前计划的线路，先走。”

　　阿凯问：“棠哥，那你呢？”

　　纪书棠喝了一口酒，说：“我还有事。”

　　说罢，他挂断了电话。

　　这时，门铃响了。

　　听见门铃声，他抽了旁边的湿巾。

　　将奖牌擦干净后，起身小心地收了起来。

　　才转身走到了大门口。

　　夜色下，站了个穿着浅绿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

　　夜风拂过，牵着她的发丝和裙摆飘飘荡荡。

　　纪书棠没开门：“这么晚，你来做什么？”

　　雪莉将自己的裙边捏出了褶皱，开口道：

　　“阿棠，我很想你，睡不着。”

　　纪书棠从铁艺门缝看出去，眼皮轻抬。

　　阿棠。

　　如果有一天，凛凛也这样唤他。

　　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开心到什么程度。

　　要是她那样唤他，一定会很好听。

　　一定很好听吧？

　　可现在从另外一个女孩的嘴里叫出来。

　　他只觉得厌恶。

　　他嗓音淡淡沉沉：“别叫我‘阿棠’。”

　　雪莉只好点头答应：“好，你方便……让我进去吗？”

　　纪书棠打开门，转了身。

　　雪莉加快步伐冲进去。

　　然后，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

　　纪书棠顿住了脚步。

　　“书棠。”

　　雪莉改了称呼，问道，

　　“我们从意大利回来这么久了，你怎么都不来找我？”

　　纪书棠看着那两只紧紧抱住自己的手。

　　失神了片刻，直呼她的全名：“姜雪莉。”

　　雪莉在他身后点头：“嗯，我在。”

　　纪书棠将她的手拿开，转过身来，看着她的脸。

　　缓缓道：“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雪莉忽然紧张，也很害怕：“为什么？”

　　纪书棠也开诚布公地回答：“我对你没有感觉。”

　　雪莉闻言，眼泪立马掉了下来。

　　“我不信，你明明就有的。”

　　她踮起脚尖，想去吻他，却被男人轻松避开。

　　雪莉不想相信这个事实，选择自欺欺人。

　　“我们接吻的时候，你明明就有感觉的，对不对？”

　　纪书棠点醒她：“你知道我说的，不是生理上的感觉。”

　　雪莉不想离开他，不停地摇头。

　　“没关系，起码你对我有生理上的感觉。”

　　“我相信，只要我们相处的时间长一些，你对我一定会有心理上的感觉的。”

　　这一刻，纪书棠真的觉得自己烂透了。

　　要是有一天，凛凛知道他做的这些龌龊事。

　　会怎么想？

　　会讨厌他吗？

　　会鄙夷他吗？

　　想到这里，他忽然笑了。

　　此刻，他没戴眼镜。

　　深邃的眼窝在夜色下显出了几分妖冶。

　　“姜雪莉。”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

　　可他好像，也不想再当个烂人了。

　　女孩子看着他，哭得泪眼模糊。

　　他说：“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离我远远的。”

　　免得被他牵连。

　　“不，我不要。”

　　雪莉哭得伤心欲绝。

　　“纪书棠你就这么喜欢凛凛吗？”

　　“喜欢到——”

　　“你明明知道你们不可能，可却连一个机会也不肯给我吗？”

　　纪书棠没回，只是苦笑。

　　是啊。

　　他好喜欢凛凛。

　　喜欢她笑。

　　喜欢她坐他的车。

　　也喜欢她喊他“小叔叔”。

　　就因为她小时候不经意间说了一句他的车好看。

　　所以，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换过车。

　　他说：“这是我的事情，别问那么多，你走吧。”

　　雪莉不肯走，又紧紧抱住他。

　　“我不走，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纪书棠还想多说几句，却透过铁艺门的缝隙看到了一道道刺目的光线。

　　接着，听见了警车的声音。

　　一大波警察冲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警署，审讯室。

　　警察对纪书棠进行了连续八个小时的审讯。

　　或许是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没有期待了。

　　所以，纪书棠对自己贩毒的行为供认不讳。

　　他并不是第一次贩毒了。

　　过去的那些年，他都能安然无恙。

　　因为他筹谋多年，已经有了一套极其完备且隐蔽的运输线路。

　　如果这次，不是因为出现了内鬼。

　　他是绝对不可能会暴露的。

　　警方希望他能把他那套完备又隐蔽的运输线路交代清楚。

　　纪书棠却没有交代。

　　负责审讯的警察在做他的思想工作：

　　“只要你交代了，我们会如实向上级汇报。”

　　“我们可以考虑替你申请减刑。”

　　减刑？

　　贩毒的事情，纪书棠干了这么多年。

　　累计交易的数量早就已经达到了能被执行死刑的数量。

　　他还要什么减刑？

　　能减到他不死吗？

　　可如果不死的话，他活着干什么呢？

　　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缓慢开口：

　　“你们想知道的，我可以全部都告诉你们。”

　　“我不需要减刑。”

　　“但我有一个条件。”

　　警察问：“什么条件？”

　　纪书棠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沉思。

　　随后神色极为复杂地说：“我要见一个人。”

　　她。

　　会来见他吗？

　　如果她来了。

　　他现在的样子，会吓到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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