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少年巧计藏深意,嫂氏风姿蕴锋芒
其实吴天翊之所以想到让楚端梦参与到宫宴中,心里早已盘算了七八分!
一来,楚端梦虽是羌族,却也是位正儿八经的公主,自小在族中便养出几分天生的贵气。
她不仅生得一身沉静端凝的气度,眉眼间更自带一股压得住场面的从容,那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威仪 —— 静时如深潭映月,眼底藏着不怒自威的锋芒!
动时似流云卷岫,举手投足间竟有几分女帝临朝般的大气!这般风骨,便是稍加装扮,也足以让京中那些养在深闺的世家贵女黯然失色。
如今自己母妃早已不管府中庶务,把她推到燕王府后院主事的位置上,再合适不过 —— 既能让那些对世子妃之位虎视眈眈的女子看清分寸,也能借着宫宴让京中权贵瞧瞧,燕藩后院自有章法,绝非可随意轻慢之地。
二来,此次宫宴藏着不少试探,尤其是关于他选妃的流言早已传遍京城。
朝堂上各方势力都想借着联姻插手燕藩事务,若是他自己应对,难免落人口实。
可让楚端梦出面 “参谋”,便显得名正言顺 —— 嫂嫂替小叔子掌眼,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女人看女人,眼光最是毒辣,往后真要定下人选,说是嫂嫂看中的,既能撇清朝堂势力的裹挟,又能堵住那些嚼舌根的嘴。
当然,还有个藏得极深的私心:太后虽松了口,可外头关于楚端梦的流言始终没断。带她入宫赴宴,当着满朝权贵的面受太后召见,便是最体面的 “昭雪!”
太后若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句体恤的话,那 “戴罪之身” 的帽子就算彻底摘了,往后谁再敢拿这事做文章,便是打皇家的脸!
这些弯弯绕绕,吴天翊没打算说透,他只望着楚端梦微蹙的眉峰,眼底的期许又深了几分,突然撑着矮几爬起来,俯身凑到她耳边低声轻语了片刻,温热的气息扫过她鬓角的碎发,楚端梦那俏脸无端端红了几分,耳廓像被炭火燎过似的发烫!
她下意识想往后躲,却被他圈在臂弯与矮几之间,退无可退。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松墨混着淡淡男子独有的味道,粗粝又清冽,像北境刚劈开的松木混着晨露的气息,陌生得让她心头一跳,那些被礼教压着的情愫忽然挣开些微缝隙,生出些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悸动。
此时的吴天翊哪里知道他的这些在前世看似再正常不过的举动,会在楚端梦心底掀起这般波澜。
毕竟与她经历了那么多,他早已把她当成血脉相连的自家人,那些俯身低语的亲近,不过是卸下所有防备后的自然流露,至于其他的弯弯绕绕,他半分也没多想。
他心里何尝不明白,楚端梦生得一副绝世容颜,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偏生身姿又高挑,那双腿裹在素色裙裾里,走动时带着种说不出的挺拔利落。
更难得是她那股子气性 —— 寻常时温婉沉静,可真要被惹恼了,柳眉一蹙,杏眼一瞪,叉着腰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都透着股 “我说了算” 的骄矜,那模样,活脱脱一副女帝临朝的架势,既有震慑人的威仪,又藏着勾人的鲜活,便是打着灯笼也难寻第二份。
有时吴天翊会忍不住瞎想,若让她换上前世的 “高跟鞋”,再刻意往廊柱边一站,双手抱胸微微抬着下巴,那股子天生的贵气混着不容置喙的锋芒,怕是比他曾看过的那些小日子动漫里的女帝还要更胜三分 !
毕竟画上的人物再威风,哪有眼前这人动起来时,眼波流转间既有执掌乾坤的决绝,又带三分不经意的鲜活来得惊心动魄!
这般集温婉与锋芒于一身的女子,是他前世求而不得的光,如今能护在身边,已是上天垂怜。
他望着楚端梦泛红的耳尖,只当她是害羞,便直起身笑道:“嫂嫂若是应了,小弟这就让人准备,定能给您做身镇住满堂的衣裳!”
说罢他起身踱了两步,指尖点着廊下的朱漆柱:“库里那匹玄色妆花缎,金线织的云纹在灯底下能晃花人眼,配您那支银翅凤钗正好压得住!”
当吴天翊转身时,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她胸前 —— 素色襦裙领口微敞,绣着的银线缠枝莲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隐约可见底下起伏的峰峦深壑,藏着几分惊心动魄的弧度。
他心头猛地一跳,耳根霎时热了起来,慌忙将视线挪开,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才定了定神,声音里却仍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微哑:“再让裁缝把腰线收得利落些,裙摆裁成暗摆,走起来带风却不露半分轻浮 —— 到时候您往殿上一站,不用说话,那股子气势就得让满座贵女敛声屏气,谁还敢在您跟前拿乔?
楚端梦听着他这话,耳尖的红漫到了脸颊,却忍不住抬眼问:“这般招摇,不怕被人说闲话?”
“谁敢?” 吴天翊回头时眼里带着笑,却藏着股不容置疑的硬气,“您才是燕藩的真正的世子妃,是羌族的公主,本就该穿得压得住场面!镇不住人的衣裳,配不上您!”
殊不知吴天翊这脱口而出的话,原是他心底最真切的认知 —— 他本就无意于世子之位,目光早已投向更辽阔的天地,在他心里,哥哥永远是燕藩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楚端梦自然就是无可替代的世子妃。
可这话落在楚端梦耳中,却像被添了层别样的意味,她猛地想起羌族 “收继婚” 与中原 “弟娶寡嫂” 的旧例,只当他这是变相的认可,脸颊瞬间烧得滚烫,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头垂得更低了些,指尖在帕子上绞出细密的褶子。
可转念一想,吴天翊方才提过的内阁首辅徐阶的长孙女徐瑶,还有淑妃的侄女沈明玥,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仿佛就在眼前。
她胸中那点娇羞忽然被一股好胜心压了下去,下意识地挺直脊背,胸前的轮廓在素裙下更显分明,抬眼时眼底已没了方才的羞怯,只剩惯有的坦荡与锋芒,霸气地应道:“翊哥儿,既然你那么说,这场面嫂嫂还非得去撑起来不可!”
话音落时,她腕间的玉镯轻轻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倒像是在为自己的决定敲下了定音锤。
吴天翊见她应得爽快,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却没察觉她方才那瞬间的忸怩与此刻骤然提起的气势间,藏着怎样一番曲折心思。
很快,太后便在养心殿的暖阁里收到了吴天翊的奏折。
明黄的封皮上,小楷写得规规矩矩,字里行间都透着恭谨 —— 只说燕藩事务需得长辈坐镇,嫂嫂楚端梦身为先世子妃,理当以长辈身份陪同赴宴,也好为府中晚辈做个表率。
“这小狐狸,倒会找由头!” 太后捏着奏折边角,指尖在 “长辈身份” 四个字上轻轻敲了敲,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她浸淫宫闱数十年,什么弯弯绕绕没见过?吴天翊这看似滴水不漏的措辞,实则是把楚端梦推到了众人眼前,既是宣告她在燕藩的分量,也是变相堵住那些嚼舌根的嘴。
更让她心头熨帖的,是奏折末尾那句 “此次选亲,必不违太后心意!”虽是淡淡一句,却透着十足的顺服。
太后自忖执掌后宫多年,最容不得旁人挑战权威,吴天翊这副 “知进退” 的姿态,恰好搔到了她的痒处。
她放下奏折,端起燕窝羹抿了一口,眼底的得意几乎要漫出来:“还算他识趣!”
旁边的李嬷嬷连忙凑趣:“燕藩吴世子这是把太后的心意揣得透透的呢!再说那位楚世子妃,听说在羌族也是个厉害角色,能镇住场面!”
“正好让那些眼高于顶的勋贵瞧瞧,太后的选择就是圣旨,便是大败二十万北蛮的燕藩内眷,也得乖乖看太后您的颜面!”
太后听了这话,端着燕窝羹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轻笑出声,眼角的细纹里都浸着得意:“你倒是会说话!”
她用银勺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羹汤,“燕藩再厉害,终究是皇家的藩地;她楚端梦再强势,名分上也得认皇家的规矩!让她去赴宴,既是给那小狐狸脸面,也是让所有人都记着 —— 这天下的章程,终究是由宫里说了算!”
李嬷嬷忙不迭地附和:“太后说的是!那些勋贵家里的姑娘,还有京中那些不安分的心思,也该借着这场宴,瞧瞧风向了!”
太后瞥了她一眼,慢悠悠道:“传旨吧,准了!再让人备些东珠和云锦,就说是给楚世子妃的赏赐 —— 既然要撑场面,总得有几分皇家的体面才是!”
她心里打得精明算盘:吴天翊要的是楚端梦的体面,她给的是皇家的恩宠,一来二去,既卖了顺水人情,又能借着这场宫宴看看楚端梦究竟是何许人物,顺带敲打那些觊觎燕藩的势力。
至于选亲之事,有吴天翊这句 “必让太后满意” 打底,她倒要看看,这小狐狸能拿出什么章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