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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腐烂的北区

  浴室的水汽尚未散尽,小心坐在床边,发梢还滴着水。

   通讯器亮起,是伽罗发来的简讯: [顺利吗?有受伤没?]

   他垂眸,手指在屏幕上轻点: [顺利,没有。]

   发送完毕,通讯器沉寂了几秒。

   门外传来低笑,像是某种隐晦的暗示。

   这里和东区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在东区,资源按需分配,普通人也能活得体面。

   而像小心这样的人员,则享有更好的待遇,那是他们用命换来的,理所应当。

   但北区奉行的是强者拥有一切。

   弱者的生存条件很难,他们会选择依附强者,成为玩物。

   通讯器突然震动,伽罗的语音通讯请求跳出。

   小心按下接通键,熟悉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 “小心。”

   伽罗的声音里没有算计,没有欲望,只有纯粹的关切。

   “嗯。” 小心的回应有些闷。

   “不高兴?”伽罗总能从他最简短的音节里听出情绪。

   “有点。”

   他们聊了一会儿,伽罗没有追问,只是简单确认他的安全,便切断通讯。

   二十分钟后

   房门被敲响时,小心正在擦刀 。

   “进。”

   一名北区的人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男孩,最多不过十八岁,穿着单薄的衬衫。

   那人笑容殷勤,“这是给您准备的。”

   他推了推那两个男孩,后者顺从地跪了下来。

   小心拿帕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不需要。”

   那人似乎没察觉到危险,反而凑近一步:“调教好的…… ”

   “我说,不需要。”

   空气骤然凝固。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那两个男孩颤抖着后退。

   最终,男人悻悻地带着人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有个男孩回头看小心一眼。

   那眼神像是看着溺水前最后的浮木。

   小心没去吃午饭,简单吃过晚饭回到临时住处。

   深夜

   小心突然惊醒,有人正在撬他的门锁。

   他无声地翻身下床,拿出一把小匕首,隐入阴影中。

   门开了,一个纤细的身影溜了进来。

   是那个回头看的男孩。

   对方轻手轻脚地靠近床边,却在发现空无一人时僵住。

   冰冷的金属贴上喉咙。

   “谁派你来的?”小心的声音像淬了冰。

   男孩发抖:“没、没有人……是我自己……”

   小心握匕首的手稍稍用力。

   男孩崩溃地哭出来,“……求求您,救救我……”

   小心沉默很久,最终收起匕首。

   “你睡床。”

   男孩不可置信地抬头,却在看到小心眼神时噤声。

   那双眼睛里没有欲望,没有轻蔑,只有深不见底的冷。

   那是他从未在北区人眼中见过的神情。

   那一夜,小心靠在窗边,看着北区灰暗的夜空,一夜未眠。

   而男孩睡得很沉,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短暂的安全港湾。

   清晨

   男孩醒得很早,见小心准备出门,立刻跟了上去。

   小心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吃饭时,小心替他打了一份饭。

   “谢谢您。”

   男孩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时不时偷瞄小心。

   他吃饭的样子很安静,动作很轻,像是受过良好的教育。

   如果能一直跟着他……

   接下来的两天,男孩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心。

   奇怪的是,这两天里,再没有人来骚扰他。

   北区的人似乎默认了他是小心的“所有物”。

   第三天中午

   小心到实时监测室看着那跳动的红点,“我带三个人。”

   被点到的人跟着小心朝那红点疾驰而去。

   男孩站在外面,不安地攥紧衣角。

   这是小心待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如果他走了,自己又要回到以前那样的生活。

   傍晚。

   小心带着一身血腥气回来。

   男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他只是默默地跟着小心,一路走到停机坪。

   直升机已经启动,螺旋桨卷起强劲的气流。

   小心登上机舱前,回头看了一眼。

   最开始见到的年长军官突然开口:“您想带走他,就带走吧。”

   小心沉默片刻,走向另一架直升机,拉开舱门,“上来。”

   男孩愣住,随即眼眶发红,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为什么……”登上直升机前,男孩突然小声问,“您和他们不一样?”

   小心看着远处北区高耸的钢铁围墙,那里贴满了“强者生存”的标语。

   他淡淡地说,“真正的强者,从不需要靠践踏弱者来证明自己。”

   直升机舱门关闭,将北区扭曲的规则隔绝在外。

   男孩蜷缩在座位上,眼眶发红。

   他像一颗被种在腐烂土壤里的种子,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

   至于会被带到哪里……

   他已经不在乎了。

   只要能离开那里,怎样都好。

   当直升飞机离开北区时,看着下方的荒原。

   他想起北区地下室里终年不散的霉味,那些踩过他身体的靴子。

   眼眶中的泪终于落出。

   “你怎么哭了?”坐在对面的人慌忙翻找口袋,扯出半包皱巴巴的纸巾,“别哭啊。”

   男孩摇头,接过纸巾时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发抖。

   纸面蹭过脸颊,他突然意识到这是第一次有人递给他东西而不是扔在地上。

   “这是要去哪里?”他鼓起勇气问。

   “东区。”那人咧嘴笑了,露出两颗虎牙。

   “东区......是什么样的?”男孩攥紧纸巾。

   驾驶座上的人声音很轻:“看就知道了。”

   五小时后直升飞机降落在东区的停机坪。

   小心简单交代几句后便大步离开。

   男孩下意识想跟上去,却被拦住:“你不能跟上去。”

   “你们谁有空带他去登记处一趟?”有人问。

   “我要回家睡觉。”

   “我还要写任务报告。”

   “我去吧,懒死你们算了。”一个扎着马尾的女队员叹了口气,“跟我来。”

   登记处

   一位戴眼镜的年轻男子推过来一份表格,声音温和:“请填写你的基本信息。”

   男孩盯着表格,手指微微发抖。

   姓名:

   他从来没有名字。

   在北区,他们叫他107。

   “我……没有名字”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可以自己取吗?”

   “当然。”眼镜男子笑了笑,“这是你的权利。”

   权利。

   这个词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他眼眶发热。

   他低头,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字

   姓名:林阳

   一颗从腐烂土壤里挖出来的种子,终于找到可以生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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