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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4章 暗夜之叛

婿欲 丁言俯语 3389 2025-12-01 20:19

  崔名塬想起月前,那个通过家族旁支子弟秘密接触他的“商人”。

   对方言辞恳切,代表元猛帝国中书省某位大人物,许下了重诺——若崔尚书能“弃暗投明”,助帝国顺利拿下益都,不仅保他崔家满门富贵,更可让他在新朝继续位列九卿,执掌文教礼法。

   当时他严词拒绝,甚至将来人斥退。

   但如今,形势比人强。

   “铁准……这个蠢货!”崔名塬又想起了刑部侍郎铁准,那个同样主张和议,却行事不密,已被太后密探盯上的同僚。

   不能再等了!

   崔名塬猛地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走到窗边,掀起厚绒窗帘的一角,望向外面漆黑如墨、风雪交加的夜空。

   益都的城墙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如同一个巨大的囚笼。

   崔名塬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刺骨的寒意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走到书案旁,他取出一张特制的薄韧桑皮纸,提起一支小楷狼毫,蘸饱了墨,却悬在纸上,久久未能落下。

   笔尖的墨汁,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滴落下来,在纸上晕开一团浓重的污迹。

   崔名塬闭上眼,仿佛能看到先祖在祠堂中注视着他,能看到史官那支如椽巨笔,能看到“叛臣”、“国贼”的骂名千古流传。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但,求生的本能,对家族延续的责任,以及对太后、对主战派的怨愤,最终压倒了一切虚无缥缈的名节。

   崔名塬猛地睁眼,眼神变得决绝而冰冷。

   重新拿过一张桑皮纸,笔走龙蛇,不再犹豫。

   崔名塬将益都城防的虚实——何处城墙因年久失修而内部夯土松动,何处戍卫由新募壮丁充数不堪一击,西门守将好酒贪杯常于夜间擅离职守,城中粮草实际已不足十日之需,甚至皇城禁军的轮换间隙……所有他知道的、猜想的、打探到的机密,事无巨细,一一写下。

   字迹工整,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急促。

   写毕,崔名塬取出礼部专用的火漆,却不是用的部堂官印,而是他崔氏家族的一枚私印,在烛火上烤化,小心翼翼地封缄了信口。

   那暗红色的印记,在昏黄灯光下,如同凝结的血滴。

   “崔安。”崔名塬对着门外低唤一声。

   一个穿着灰布棉袍、身形佝偻的老仆无声无息地推门而入,他是崔家的世仆,忠心耿耿。

   崔名塬将封好的密信递过去,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老规矩,送到‘墨香斋’赵掌柜手中。告诉他,这是……他要的‘孤本典籍’,务必连夜……送出城去。”

   崔名塬特意加重了“连夜”二字。

   老仆崔安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与悲凉,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伸出枯瘦的手,接过那封仿佛重若千钧的信,贴身藏好,深深一揖,便倒退着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

   崔名塬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回椅中。

   烛火跳跃了一下,将他瞬间苍老了许多的身影,剧烈地晃动在墙壁上。

   与此同时,益都城南,一家名为“墨香斋”的旧书铺后院。

   地下密室,空气浑浊,仅有一灯如豆。

   一个穿着元猛帝国夜行软甲,面容精悍的中年男子——元猛枢密院直属密探头目,代号“幽狼”——正仔细检查着刚刚由“赵掌柜”送来的密信。

   幽狼对照着几份之前获取的零散情报,以及城内细作传来的消息,逐字逐句地核对着信中的内容。

   良久,幽狼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精光,脸上肌肉因激动而微微抽搐。

   “确认无误!”幽狼声音低沉,却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关键信息皆能印证!这崔名塬,果然把身家性命都押上了!天佑我元猛!”

   幽狼立刻行动起来。

   必须在天亮前,通过那条牺牲了数名好手才维持住的秘密信道,将这份足以改变战局的情报,送出去!

   ******

   益都,皇城,凤翔殿。

   虽已是辰时,殿内却依旧需要点燃无数的宫灯与烛台,方能驱散那自门窗缝隙侵入的阴沉寒意。

   昭华皇太后端坐在丹陛之上的凤座之中,身着一袭绛紫色绣金凤朝服,头戴双凤衔珠步摇冠,珠络垂旒,遮住了她部分容颜,却遮不住那双凤目中透出的凝重与疲惫。

   她身侧,少年皇帝正襟危坐,小小的身板包裹在明黄色的龙袍里,脸上带着一丝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懵懂,更多的却是被这沉重气氛感染的紧张。

   丹陛下,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焦虑,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众卿平身。”昭华皇太后的声音透过珠旒传来,清冷而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

   百官谢恩起身,垂首肃立。

   例行公事的朝议开始,各部依次奏报。

   无非是城中粮秣调度、伤兵安置、民夫征调、城墙修补等事宜,每一项都透着捉襟见肘的窘迫。

   崔名塬位列文官班首,低眉顺目,神情看似与往常无异,专注地听着同僚的奏报,偶尔还会就礼仪典制方面补充一两句,引经据典,言辞得体。

   但若有人细看,便会发现他垂在袖中的手指,在不自觉地微微痉挛,额角也沁出些许细密的冷汗,只是在这寒意森森的殿内,很快便蒸发了。

   昭华皇太后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御阶下的臣子,却在掠过崔名塬时,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女人的直觉,以及多年执政历练出的敏锐,让她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今日的崔名塬,看似镇定,但那镇定之下,似乎隐藏着一种极力压抑的躁动,一种……心虚?

   昭华皇太后想起了月前,宫内侍卫禀报,崔府夜间有不明身份的访客;想起了前几日,密侦司呈上的一份关于刑部侍郎铁准与某些商人过从甚密的简报;更想起了今晨起身时,右眼皮那毫无来由的狂跳。

   昭华皇太后的目光再次扫向崔名塬。

   崔名塬感受到昭华皇太后的目光,头颅垂得更低,后背的官袍似乎已被冷汗浸湿。

   早朝事毕,昭华皇太后缓缓站起身,珠旒碰撞,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声响。

   喧哗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位掌控着大贞最后命运的女人身上。

   “退朝!”昭华皇太后不再多言,带着少年皇帝,转身便向后殿走去,凤袍曳地,留下一道威仪的背影。

   崔名塬随着人流,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凤翔殿,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寒颤,却也让他狂跳的心稍稍平复。

   他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只觉得那压抑的云层,仿佛随时都会坍塌下来。

   后殿,暖阁。

   昭华皇太后叫来了穆婆婆,然后屏退了所有宫人。

   “穆婆婆,”昭华皇太后褪去了朝堂上的威仪,眉宇间是无法掩饰的疲惫与厉色,“烦劳您老人家盯死崔名塬、铁准,以及他们所有的心腹、门人!暗中彻查他们近日与何人接触,传递过什么消息,哪怕只有一丝可疑,立刻来报!”

   穆婆婆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多余言语,躬身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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